「唔、唔。」仍被摀住嘴的她只能發出這種讓人完全聽不懂的悶哼。
那兩個字雖模糊不清,但想也知道是在叫他放開。
「你能答應我絕不會尖叫?」方易爵不確定該不該相信她。
她還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會傷害她咧!傅歆心裡暗啐。剛剛的經驗清楚地告訴她,要是再來一場全武行,她的勝算依然不大,倒不如先假裝順從看看他到底要幹麼,然後再伺機行動。
她用力點頭,自己偷偷加了但書——如果他違反承諾,那她也絕對會食言而肥。
猶豫半晌,方易爵終於解除對她的壓制,保持觸手可及的距離坐到一旁的地板上,注意力仍緊繃著,以防她在違背約定時可以即刻制止她。
「你記得我嗎?」
這怪異的問題讓傅歆愣了下。他是怕她會跟警方形容他的長相才這麼問的吧?擔心對方是在衡量該不該殺人滅口,她撐坐起身,視線緊鎖著地面,連用眼角偷看他也沒有。
「不記得不記得,你放心,我完全沒看到你長什麼樣子。」只要他趕快離開,要她當成沒這件事發生也行。
這舉動惹惱了方易爵。
「抬頭看我!」他倏地咆哮,累積一整天的折磨壓力讓他身心俱疲,向來從容泰然的他被逼到極限,耐性已所剩無幾。「你昨晚才拍了我的照片,別說你不記得。」
從警局離開後,他沒有先聯絡朋友,而是躲到捷運站旁的隱密角落思索接下來要怎麼辦,然後,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插曲。
這女人能幫他作證,她拍的照片是說明他行蹤的最佳證據,只要一拿出來,就算白雪再怎麼否認也沒用。想到事情可以如此輕易解決,他燃起了無限希望,靠著步行一路走到這裡。
身為公眾人物的他怕會被人認出,一直站在定點也太引人注目,他只好用東走西晃的方式監看大樓門口,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來,他才敢待在斜對角的小公園裡苦等她回來。
既要躲躲藏藏又要幫作若無其事,這輩子他從沒嘗過這麼提心吊膽的驚險滋味,他花了那麼多心力、冒了那麼大的危險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用「不記得」三個字堵了過來,叫他怎麼能不生氣。
傅歆被那聲大吼嚇得抬頭,對上那雙灼亮熟悉的眼,加上他所說的話,她馬上認出了他,心裡不禁叫苦連天。
不會吧?她只不過一時憤慨懲罰了他一下而已,有必要追到她家來嗎?他們親熱被打斷,大不了再另覓地點就是,幹麼當成深仇大恨記在心上啊?朋友常說她熱血沸騰的個性早晚會害死她,還真的一語成譏了。
「我照片都刪了,一張也沒留,你放……」話還沒說完,原本坐在地上的他臉色大變,上前一把攫住她的肩頭。
「你刪了?你真的全刪了?」方易爵逼近她面前眥目怒吼。「你再說一次!」他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結果她卻給了他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那激烈的情緒讓她不由得瑟縮了下。其實照片沒刪,她剛剛會那麼說,是怕他介意艷照外流才會這麼大費周章找上她,為了自身安全著想,她打算先用善意的謊言讓他安心,但從他反而勃然大怒的反應看來……她好像弄錯了方向,似乎沒刪才是對的。
「說啊!」想到唯一的證據沒了,方易爵已經瀕臨暴走邊緣。
以為他在盛怒之下會出手打她,傅歆咬牙做好準備,但他除了因為過於激動將她抓得死緊之外,並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
他還在等什麼?她偷偷朝他望去,不意卻落進一雙爍亮的眼,裡頭浮現的難過及絕望讓她的心口驀地一緊,被他的情緒狠狠攫住,她竟然有種想撫慰他的衝動。
「還在啦,還在還在還在——」忘了他是強行闖進的陌生人,她急忙更正,語氣裡少了些恐懼,多了一些安慰的柔軟,怕他把她剛剛說的話當真。「我沒刪,相片還在。」
聽進她的話,方易爵動作僵住,明顯地鬆了口氣。發現自己正緊捏著她的肩頭,他趕緊鬆手,尷尬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情急。」
壞人還會道歉?傅歆覺得訝異,殘存的疑慮及防備褪去,好奇心取而代之。
「我可以開燈嗎?」她受不了只看得到他雙眼的不明視界,她想知道更多的事,他是誰、闖進她家的動機,以及她臨時起意拍下的照片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方易爵對上那雙透著詢問的燦眸,對於她能那麼快恢復鎮定的反應感到有些驚訝。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待會兒要跟她說的事,她也可以平心靜氣地聽進去?
「開吧。」他思忖著要跟她透露多少實情。
傅歆起身按下門邊的開關,乍放的光亮讓她本能地瞇起了眼,輕眨幾下適應之後,她看見一個好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他至少比她高上十公分,頎長精瘦的身形和高大魁梧完全搭不上邊,但從他挽起袖口所露出來的手臂肌肉線條,可以看出他絕不是白斬雞類型。
深邃的五官俊雅漂亮,再配上略長後撥的髮型,明明應該是娘到不行的組合,卻融合成為另一種獨特的性格,即使只是簡單的襯衫加牛仔褲裝扮,襯衫上還滿是縐折,下顎也長出一圈短短的鬍渣,他非但沒給人邋遢之感,反而還增添了一股頹廢狂野的魅力。
看著看著,她突然覺得那張臉有點面熟,但這個想法立刻被她否定。不可能,她的週遭從沒出現這種人物,否則她肯定會有印象深刻,哪有可能忘記?
發現他也正不著痕跡地打量她,她一凜,憶起目前的詭異狀況,不過心頭的擔慮倒是更褪了幾分。他這種絕品只要手指一勾,隨便都會有一群女人前仆後繼地拜倒在他褲管底下,會找上她絕對與「色」無關,這一點她倒是可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