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
「啊?!」後知後覺的范心揚這才發現一輛卡車朝她飛馳而來,在來不及反應之下,後頭一股力道將她整個人往後拉,她直摔入一個人的懷中,驚險地看著卡車在她跟前飛馳而過,及卡車司機傳來的臭罵聲。
她這才想到自己差點就永遠見不到媽媽及樂樂,顫抖的手頓時怕得緊攀著救她的人的肩膀。
「別怕,沒事了。」任飛翔鬆了一口氣,剛才他嚇死了,只差那麼一點,他就要看著她——
他搖頭揮去那可怕的畫面,安撫著懷裡抖得實在厲害的范心揚。
聽到那道沉穩的聲音,范心揚的心神逐漸安定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腰被一個男人攬著,她抬頭,不禁低呼。「是你?」
任飛翔沒去理會她詫異的目光,只是關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這麼不留神?」
他眼裡的關切她都看到了,她倏地覺得很荒謬,一個分離了十二年才重逢的朋友,竟然比她的家人還更關心她……
見她眼泛淚光地瞧著自己,任飛翔的心沒來由地揪緊。「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她很想把家裡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可是一迎上他的雙眸,她的話就哽在喉頭,只能吶吶地道:「我只是太累了。」
他把她的不信任瞧在眼底,一瞥眼見到她額前有一道拇指般大小的瘀青。
「你怎會在這裡出現啊?」她突然想起他此刻應該在醫院。
「我今早就出院了,等了好久都沒見到你,只好來你上班的地方找你了。」他溫和地一笑,目光卻停留在她額前的瘀青上,總覺得礙眼。
「我忙昏了頭,忘了你今天出院,你沒事了吧?」她胡亂找些話來說,就怕迎上他熱切的眼神。
「起碼不會失魂落魄。」他揶揄著,拉她上車。
「去哪裡?我還要上班呢!」她急得甩開他的手,兩個小時後她還得去兼職。
他卻沒鬆開手,轉過頭說道:「帶你去一個地方……順便治療你額頭的傷。」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
沒讓她多話,他把她拉進車裡,車子馬上絕塵而去。
他駕著車在繁忙的公路上奔馳著,她則瞧著他的側臉。
他改變了許多,以前他的眼神是像泉水般清澈,現在她總覺得他的眼神中藏著某種秘密,就算他溫和地對她笑,她還是能敏銳地感覺出他的不同,他的笑容中往往藏著某些危險的氣息。
車子在此時停下,他朝她一笑。「到了。」
她微訝地瞧著熟悉的四周。這個地方不就是……
「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和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兩人獨處的地方。」他望著車窗外那棟老舊的教堂。
她當然記得。那一年她十二歲,他十七歲,她被憤怒的雙親趕出門後,就遇見了他,那時的他見到她哭得滿臉淚痕,二話不說就把她帶到這間教堂內。那一次,他親自為她彈琴,悅耳的琴聲竟神奇地安撫了她內心的內疚及痛苦。
「我要你信任我,一如以往把你的不快樂都說給我聽,讓我替你分擔。」他彷彿看透她的心思。
她凝視著他,心頭湧上一股暖流,她苦澀地笑了。「為什麼你這個外人會關心我的感受,媽媽和樂樂卻從來沒正視我的存在呢?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不行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從她短短的幾句話裡,他感受到她這些年來的痛苦,他有些得意地扯著嘴角,可是當他看到她微笑的臉孔上,竟然掛著淚水時,他得意的笑容有些僵住。
她靜靜地流淚,直到意識到身旁的他默不作聲,她才猛然抬頭,邊擦拭淚痕邊道歉。「對不起,我弄濕了你的車座。」
她的故作堅強看在他眼裡實在不爽,但他更不爽的是自己竟有那麼一點點同情她,他瞪著她額頭上的瘀青直皺眉,不動聲色地從後座拿來藥箱,粗魯地扳過她的臉。「別動。」
她感覺到他的怒氣,驚愣得乖乖聽話,見他粗魯中又帶著溫柔地將一塊藥布貼在自己額頭的傷痕上,然後神情古怪地放開手。
「謝謝。」她垂下頭,心跳又亂了拍子。
不過,瞧她一副小鹿亂撞的樣子,他確定他這步棋是走對了。
「我要怎樣才能幫你?」他乘虛而入。
「你幫不了我的。」她輕輕搖頭,自顧自地說:「昨晚我就是要去請求黛比小姐贊助樂樂的醫療費,可是卻不小心惹她生氣,她又怎麼會借錢給我……」
說到一半,她倏地想起什麼似地,瞠目直視著他。
「你也是黛比小姐邀請的上流社會人士之一?」
他點頭。
「那你在美國也算是……有錢人?」
他也點頭。
「那要是我向你借十萬元美金當作樂樂的醫療費,你應該會答應吧?」她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只要你開口就沒問題。」他爽快地答應。
「我沒有聽錯吧?」她一怔,似乎不敢相信煩惱了許久的問題,在遇上他後竟能如此輕易就解決。
他只是輕輕點頭。
「太好了!」她高呼著,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
他只是笑得別具深意,看著她一步步走入他設下的陷阱中。
突然間,范心揚的手機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媽媽打來的,她連忙接聽。
他腦中盤算著下一步棋子該怎麼走,卻見到她手一抖,手機掉了下來,一臉凝重地望向他。
「樂樂……樂樂她……」她的牙關不斷顫抖,握著他的手沁出冷汗。
「怎麼了?」他隱約感到事態嚴重。
「她自殺了……正在醫院進行急救!」
***
如果任飛翔沒有清楚記得魏冰長什麼模樣,他肯定認不出眼前這個頭髮凌亂,哭得像個瘋婆子的中年女人,就是當年高雅美麗的魏冰。
「媽媽,樂樂……」急奔而來的范心揚上氣不接下氣,正想開口問樂樂的情況如何,卻被魏冰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范心揚錯愕地瞧著魏冰,連任飛翔也滿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