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勒裡西斯的肥沃平原全位於西部,所有文明發展也都集中在此處。表面上革命軍雖然佔領了東部和中部的三分之二國土,其實兩方的經濟實力依然天差地遠,穩據西部的軍政府依然掌握主要的國家資源。
鷹派認為革命軍氣候已成,應該趁著他們的實力未能與政府軍抗衡之前,盡速撲殺。但是鴿派卻認為,實際上的情況與過去二十年差別並不大,革命軍依然守在窮鄉僻壤,依然只能打些區域小戰,既然如此,何不拿中部的貧瘠高地做為招安籌碼,先安撫一下?
就因為內部的矛盾,政府軍打一陣停一陣,一直無法有串連的攻勢,讓鷹派人士遲遲無法收復中部失地。
阿比塞爾樂得趁他們內部矛盾時加緊操練。
事情的第一個引爆點在西南方的一個中型城市——史瓦哥城。
史瓦哥的掌權者是一名地位不上不下的上校,他向來和果爾多不和,果爾多一直是軍政府倚重的對象,長期下來不免讓他有懷才不遇之感。果爾多戰敗逃亡之後,本來以為接下來的中西門戶就是由他把關,地位應該跟以前不一樣了。沒想到軍政府依然不把他當一回事,現任國防部長甚至想派遣自己的親信前來接手。這名上校一怒之下,乾脆向革命軍投誠了。
這件事讓革命軍士氣一振,對軍政府卻是一大打擊。得到史瓦哥城,就等於讓革命軍的勢力正式步入西部平原。
事情的導火線之二,果爾多的死亡。
在逃亡了數個月之後,果爾多終於突破革命軍的重重圍剿,順利逃入軍政府的勢力範圍內。
但是他當天晚上就在自己藏身的旅館房間裡被暗殺。
軍政府終於全面震動了。
果爾多的行蹤是怎麼洩漏的?奸細!必然有奸細,而且是層級不低的內奸,才能掌握到只有少數人知道的消息。
為了肅清內奸,軍政府開始了一連串整肅行動。所有血統不正、背景可疑的人——在這裡指擁有遊牧民族血統或配偶等等的各級將領一一律被削階,貶職,情節嚴重一點的直接下獄。
軍中許多人眼見自己追隨了十幾二十年的長官,為了一些子虛烏有的罪名被趕下台,悲憤莫名,兼且物傷其類,再這樣下去,誰也難保自己不是下一個。
各地軍心大嘩之下,開始有小部分的軍隊揭竿響應,革命軍突入西部的聲勢銳不可當。
至此鴿派的聲浪完全被消滅,鷹派取得軍事主導權。
政府軍和革命軍對壘了二十幾年,終於勢不可免必須一戰。然而,此時的革命軍已不再是二十年前那群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
第一場戰事發生在史瓦哥城,兩方互有死傷。
從此像按下了起跑的槍聲,各地的戰事不斷發生,雙方交戰越來越激烈。
外面仗打得越來越激烈,總部也並不平靜。
基本上能跟著阿比塞爾住在總部的人。大多是他的心腹愛將和忠誠的死士。如今戰事全面爆發,這些愛將散諸全國各地,領兵奮戰,不可免的,就會有傷亡……這半年來,總部的孤兒人數漸漸增加。
有許多心腹的遺孤是從前線直接救下送回的,更多平民的孤兒則送往紅十字會的收容所。
菲雨已經接手了孩子們的代課老師一職,每天除了幫各年級的小朋友上課之外,還要幫忙帶這幾個尚在襁褓中的孤兒。
她每每看著懷中天真無邪的睡顏,只能暗自歎息。
等這場內戰打完,兩方付出的代價也已太大太大。
這天她在托嬰室裡哄著一個好不容易睡著的小寶寶,背後響起門被推開的聲音。
「幫我把熱水瓶裡泡著的奶瓶拿過來。」奶瓶碰了碰她的手肘,她反手接過來,把奶瓶湊近小寶寶的嘴畔。神智朦朧的小傢伙一觸到奶嘴立刻瞅啾吸了起來。
小寶寶在半睡半醒狀態是最好餵奶的時候。
她邊喂小傢伙奶,邊回頭瞧瞧是誰來了。
「西海!」她笑了,壓抑著歡喜的音量,「你怎麼回來了?」自從洛提派駐到中軍之後,西海也跟著父親一起去了。
她私下曾經跟阿比塞爾嘮叨過:「還是個小孩子而已……」
「十四歲,已經不小了。」他隨意地道,「男人要出去多磨練才行,總不能像女兒養在家裡。」
「十四歲而已,怎麼就是男人了?」她瞪了瞪眼。再說,女兒又怎麼了?他敢說他瞧不起女人的話,晚上就去抱睡袋。
「西海只是過去當個小傳令兵,跑跑腿而已,不會讓他上戰場,你不必擔心!」阿比塞爾只是笑。
她才終於不再說什麼。
如今大半年過去,西海也已經十五歲了。他的身形已經和父親一樣高,看來將來有青出於藍的趨勢,眉目間益發的俊俏。
「我爸放我幾天假回來看看我媽,順便看看大家有沒有缺什麼。」開朗的少年,笑容依然明亮燦爛。
這場戰爭已經太過嚴酷,西海仍能保有如此的純真,表示那幾個男人沒讓他碰到太多戰事。
菲雨悄悄鬆了一口氣。
「嗯……大家都還好嗎?」她的遲疑短得幾乎聽不出來。西海點點頭。
「大家都很好啊。」頓了一頓,他壞壞地笑出來,「嘿嘿,阿比塞爾一樣很好啦!你想問就問,在我面前還怕什麼羞?果然女人就是會裝模作樣!」
「你說什麼?你這個臭小鬼!才去多久就被你老頭給帶壞了。」菲雨拿一塊剛換下來的尿布往他臉上扔過去。
啪!正中目標!
西海把暗器從臉上剝下來,一看清是什麼,面色如土,登時貨真價實的「一臉大便」。
哎,阿比塞爾……真的好想念他……過去半年以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不滿十次,而且每次都來去匆匆。每次他回來都已經入夜了,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然後一轉眼,就看見帳子外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每次她都只是默默地把帳子撩起來,他便帶著一身的風塵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