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尖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二度撈住她。
菲雨臉色慘白,渾身撲簌簌發抖,再也顧不得顏面地撲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太過分了……嗚,好可怕……怎麼會這麼深?嗚……」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接住你了。」他被哭得手忙腳亂,又忍不住好笑。看她平常一副鎮定的樣子,怎麼哭起來這麼孩子氣?
「嗚……我最討厭獨木橋了,嗚嗚……」
「喂,現在怎麼辦?」洛提在對岸叫:「我們剛才裡裡外外全找過了,四周寸草不生。這根木頭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現在上哪裡生第二根?」阿比塞爾想了想,當機立斷。
「給我們一點食物和一壺水!」洛提還沒動作,旁邊一名村人已經把一壺水和一包食物擲過來。
「洛提,你帶著大家先到紅十字會的營地去,我和菲雨另外找路走。我會將她安全地送到地方,你不用等我們。」
「這些風穴東一條西一條的,我不會認路!」洛提搔搔腦袋。
「我會。」菲雨的學弟在這個時候終於派上用場了。吹進來的風向會形成一定的紋路,所以只要懂得原理,要認路並不難。
兩隊人馬只好分道揚鑣。
「嗚……欺負人嘛……為什麼偏偏輪到我就……嗚……」有人還在哭。
阿比塞爾領著她從一個孔洞裡鑽出去,沿著裂縫尋找有沒有可以過去的地點,她又抽抽噎噎了好久才停止。
等心情一平靜,最大的問題便產生了——要不要殺他滅口?
菲雨清靈的臉蛋漲得通紅,只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竟然當著他的面哭那麼久,講出去真是丟死人了!
「怎麼安靜下來了?」阿比塞爾走在前面,輕鬆地在岩石間跳躍開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菲雨羞惱地在他背後咕噥。
「……很差……所以……」
「什麼?」他還故意側耳傾聽。
菲雨恨得牙癢癢。
「我說,我的平衡感很差。國中上體育課的時候,走平衡木曾經摔下來過,還摔到肩骨脫臼,所以我最怕走平衡木、獨木橋這種東西了。」
「嗯,這樣就聽見了。」怎麼有人可以把嘲笑別人的話說得如此正經八百?菲雨好想撲上去,往那道印著汗漬的厚背重重啃兩口。
算了,這男人全身銅筋鐵骨,啃下去蹦斷的也是她的牙!她走在他背後用力腹誹。
他們沿著長長的裂縫邊緣走去,地勢雖然沒再繼續攀高,卻非常難走,到處都是山巖堆棧,沒有一塊平坦的地方。而且岩石還有大有小,最高的約莫有他一個人高,好幾次阿比塞爾是用提的把她提上去。
再走一陣子,男人與女人體力差距越發明顯。
菲雨的雙頰縷紅,額頭沁著一層薄薄的汗霧,喘息開始加劇,可是從頭到尾她沒有主動要求過休息。反而是阿比塞爾顧慮到她的體能狀況,主動停下來讓她喝幾口水,藉機緩一緩氣。
原以為她必然嬌弱無比,沒想到實際上竟是如此硬氣,他越相處越發感覺她的耐人尋味。
再走不久,空氣裡開始出現一股陳腐的味道,阿比塞爾停下來,回頭和她互望一眼,兩雙眼睛出現一模一樣的驚異。
這種味道聞起來像樹葉混著濕泥土腐爛的氣味,在乾旱的高地區,所有植物幾乎直接被曬死,不應該有這種濕潤的氣味。
繼續往下走,潮濕的味道越來越明顯。那道裂縫被填得越來越平,終於他們走到一個地方,裂縫和平面的斷差只有一公尺左右。
阿比塞爾先跳下底部,然後回頭向她伸出雙臂。菲雨一路下來早就被他抱習慣了,很自然地扶著他跳進他懷裡。
手下的臂肌一硬。阿比塞爾接住她,慢慢讓她沿著自己的軀體滑下地。正面相貼時,她再度感覺到兩人身高的差距。她的雙眸與他平視時,腳尖卻只到他的膝蓋而已。
菲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次從他身上滑下來的速度好像比較慢……還來不及弄清楚,阿比塞爾已若無其事的轉身,攀上另一面高巖。
好吧,是她想太多。他們兩個人都又熱又髒,現在絕對不是她最吸引人的時候。
阿比塞爾攀了上去,卻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她吹開一繒滑下來的劉海,站在底部等他把自己拉上去。
他緩慢地轉過身,對她挑了下眉,然後仿照剛才的姿勢對她伸出手臂。
幹嘛神神秘秘的樣子?而且挑眉的表情還那麼好看,真討厭!他應該跟自己一樣狼狽才對啊。
菲雨繼續腹誹、邊讓他把自己抱上去。
等她雙腳落地就知道他的表情為什麼那樣有趣了。
「沼澤!」她驚呼出來。
在他們眼前是一段直落三十公尺的坡地,坡地底端竟然是一片沼澤。
她激動地揪住他的前襟。「這種地方居然會有沼澤,太不可思議了!」說沼澤是有點誇張,實際上就是谷底的一小片爛泥塘而已。可是在如此乾旱的地方,水氣怎麼會留得住呢?
阿比塞爾仰頭看了一下四周,三面險峻陡峭的巖壁護住他們所站之處,即使正午時分太陽都不太容易直射到谷底。
某一日,幾顆灌木叢的種子隨風力傳送至此處,正好谷底沉積了一些還未乾涸的雨水,樹籽落地發芽,庇蔭了水澤,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一小處沼澤。
這種地理奇景絕對不是書上看得見的,菲雨一陣激動,就想走下坡去。
「小心!」阿比塞爾立刻拉住她。
「怎麼了?」
「這種陰涼的地方一定會有毒蛇蟲蟻聚集,在水邊尤其多,我們在旁邊看就好,不要下去。」他低沉提醒。
「有道理。」她陡然省悟。時間已經接近正午,他們找了一塊平坦的岩石坐下來。阿比塞爾取出麵包和乾肉,夾好之後遞給她。麵包真的很乾,菲雨嚼了兩口,硬是吞不下去。阿比塞爾轉開水壺遞給她,她連忙接過來喝了一口,才把卡在喉嚨的那塊硬麵包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