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一個妻子足矣!絕無貳心。」他趕緊安撫愛妻,深恐她想偏了,害怕心高氣傲的她會休書一丟離家出走。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婆婆私下慫恿你娶她手帕交的女兒,有意無意地暗示我不會生就得讓位,如果我聽話一點,她會讓我當個有名無實的正室,在柳家終老一生。」
他面上一哂,笑得好不窘然。「娘是長輩,由她說去就算了,別放在心上。」
「……那如果我一輩子生不出孩子呢?你想讓柳家絕後?」語氣沒了方纔的氣,隱隱帶著憂傷。
「這……」他語塞,無法給予寬心的回答。
見丈夫遲疑,楊玉扣悲傷地垂目。「我把醜話說在先,若是你有了別的女人,不管你是否要休了我,我絕對會離開你再找個好男人嫁了,絕不讓你稱心如意。」
「娘子……」
柳半垂心疼妻子所受的委屈,雙臂一張抱住她,想給她體貼的關懷,可是她卻使性子地甩開他,表情不悅地告知內心的憤怒。
為了轉移她的怒氣,柳半垂只好搬出「情敵」救急。
「我剛才好像看到不棄往後山走去。」
「後山?」他去後山做什麼?
「妳想去見見他嗎?」他帶著討好的語氣問。
若往後真得讓妾室傳宗接代,他就算不願意也不能不孝,只盼愛妻能看在他對她好的份上,不要說走就走……即使這份討好叫他難過。
楊玉扣先是一臉喜色,繼而存疑,「你肯讓我丟,不怕我們舊情復燃?」
「我相信妳。」
「相公……」聞言,她臉上怒色稍緩,浮上一抹淡淡笑意。
這樁婚事是自願也是被逼的,不過人非草木,誰能無情,丈夫是發自內心對她好,她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脾氣她也很清楚,換作別人又豈能忍她?就是有了情,才會對沒有子嗣之事著急啊!
「好了,穿厚點,別著涼,妳要受了寒我可心疼了。」
柳半垂溫柔地為妻子穿上披風,並細心地繫上帶子,扶著她的手往後院走。
「垂柳山莊」的規模不若歐陽家龐大,但也不小,世代以收取租金維生,廣大的土地和數十間店舖足以維持生計,在地方是小有名氣的大戶人家。
文人出身的柳半垂也學過幾年功夫,可是愛子心切的柳母不忍心他因習武而練出一身傷,因此在他小有所成之際便要求他放棄,專心準備科舉。
可惜他志不在此,對當官不感興趣,所以只是承繼家產放租土地,如閒雲野鶴般陪著妻子。
「哎呀!」討厭,有石子。
「小心點,娘子,前些日子下了陣雷雨,路面有些鬆軟。」改天叫人把泥土弄平,除除雜草。
楊玉扣捉緊丈夫的手,生怕跌跤。「相公,你真有瞧見表哥往這裡來?」走了好一會兒,她連個人影也沒看到。
「應該沒錯,他還帶了個姑娘。」他沒看錯,只是一時太訝異,難以置信。
「姑娘?」楊玉扣瞠目錯愕。表哥會帶個姑娘?!
他打趣道:「說不定妳表哥一時慾火焚身,又不想損人清白,所以情急之下跳人後山冷泉了。」
他前後想想,歐陽不棄斷不可能強搶民女,加上又往後山去,有可能是遇上喜歡的女子慾火難忍,來借他家冷泉用用。
雖然要假設清心寡慾、自制力甚高的歐陽不棄會慾火難忍也很奇怪,但跟採花盜比起來合理多了。
「少胡說,表哥不是那種色慾熏心的人,他一向心靜如水。」這點她很瞭解。
歐陽不棄雖待人溫和,但其實是個對感情淡然的男人,愛慕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可她不在乎,反正往後為了承繼家業,他勢必得娶妻,只是沒想到等到的人不是她。
她曾不解,既然只是要個妻子,何以不選她?
後來猜想,應該是個性吧,她太烈了,表哥適合溫婉的妻子。
「再怎麼心靜如水也是男人,不可能毫無慾念,前陣子不是常聽說他和花魁楚楚走得很近?」雖然身為好友,他很清楚歐陽不棄是想讓對他有情的何語盈心死,但在妻子面前,他則想讓妻子對歐陽不棄心死。
「傳言不可盡信,一名花娘別想進歐陽家大門。」
瞧妻子臉上的憤慨,他不免悵然。「娘子,妳還是對他無法忘情吧?」
「又胡思亂想了,我是氣他不找個好人家的姑娘訂下來,老是以逍遙身招惹其他女子芳心。」還有不想讓個花娘毀了她的計劃。
看丈夫仍是一臉黯然,她好笑的解釋,「你也不用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老想著我幾時會移情別戀,其實我是想幫倩兒牽線。溫婉嫻靜的小姑精女紅、善廚藝,又沒什麼脾氣,表哥變妹婿也沒什麼不好。」若說她對歐陽不棄還有點心思,就是 這樁了。
「妳想幫倩兒做媒?」一聽到她是為小他八歲的胞妹安排婚事,柳半垂頓時寬心地揚笑。
「就是……噓!小聲點,我好像聽見有爭執聲。」聲音很小,聽不出男聲女音。
柳半垂噤聲靜靜一聽。「咦!是從冷泉方向傳來的。」難道真如他所料?
就著十五月光,夫妻倆心靈相通地互視一眼,足尖一躡,往不遠處的冷泉慢慢靠近,讓大小不一的石堆隱其偷窺身影。
水花濺起,波光粼粼,圓如玉盤的明月照山泉中兩條交纏影子,一體形高大,一身形曼妙,兩人似拉扯又似糾結成團,影兒相迭成一人。
原本不想出聲的楊玉扣見狀很是心急。若有人搶先一步拐走表哥,那她想做的媒怎麼辦?她想成就這樁婚事可是有原因的啊!
一心急,她腳步上前,無意踩斷一根枯樹枝,剝地斷裂聲引起冷泉中兩人的警覺,同時向她射出冷冽眸光。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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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清墨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她居然被挾持了,而且還是像包袱一般讓人背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