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臉丟大了,她有何顏面見高齡一百零九歲的師父,同他老人家哭訴她一時疏忽,竟忘了防備背後偷襲的小人?!
什麼君子劍,根本是無恥狂徒,見她一名弱質女子而心生歹念,對她又摟又抱、上下其手,存心毀她名節於一旦。
她現在只能靠著不斷在心裡怒罵歐陽不棄來發洩怒氣,因為她哪也不能去。
「歐陽不棄,你快解開這條鏈子,你憑什麼煉住我?」可惡,可惡,煉得可真緊,完全沒有接縫處可掙斷。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鑄冶而成?!看似精鐵卻柔軟如韌草,烏黑成體,實為軟兵器,攻若長鞭收為繩,最大用處竟是鎖煉!
若她沒料錯,這應該是取自千丈峰上萬年玄鐵所煉冶的軟鐵,它和一般烏鐵不同,除了特製的鑰匙外,旁的開鎖器具皆無用,越是掙扎鏈子縮得越緊,環扣大小正好扣住受煉者手腕,因此無粗細之分。
可恨的是鏈子另一端居然扣在他自個兒腕際,煉長約五尺,不到一名男子身長,不論轉身或側臥,總是和一張平靜面容對個正著。
「喂!你聽到我說話沒,別想裝聾作啞,你知不知道這泉水有多冰,我快凍僵了,你要是害我寒氣人心,傷了內腑,我鐵定不饒你!」天吶!冷死了,簡直比三月融化的雪水更寒冽。
浸泡在十尺見方的冷泉之中,渾身濕透的魯清墨雖然凍得臉色發白,可狼狽的模樣仍不減半分姿色,反而更顯清靈,猶如破水而出的菡萏,美得不沾一絲塵氣。
她眨動著水靈雙眸,含怨帶嗔地瞪視閉目運氣的男子,那股不服氣油然而生。竟然又敗在他手下!
偏偏除了不服氣,心中卻還有點不合時宜的竊喜,看來歐陽不棄根本沒碰那些花娘,這讓她忍不住心怦怦跳,如果沒這麼冷會更好。
「我好冷,全身的血好像結冰了,我就說你肯定老早看我不順眼,想除去我這妖女,順便以為武林除害為名,來博得美名是吧?好好好,你凍死我好了……啊!你做什麼……咦……」
一股熱氣由背後透向前,猛被一扯的魯清墨往後一跌,揮動的細臂濺起無數水花,她正滿心怨念欲咒罵,一雙發熱的大掌便往她背上一貼。
微愕了一下,脫口而出的謾罵化為不痛快的咕噥,既不甘心,又因他渡氣給她而暗自欣喜。
「哼!我可以自行運功袪寒,不需要你多管閒事。」儘管開心,她說出口的話仍是不中聽。
內息運行一周天,歐陽不棄緩緩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但她有可能為了跟他賭氣而凍死自己。
「那你幹麼多事出手,怕我真被你害死,你會一輩子良心不安?」源源不斷的熱力灌入體內,她已經沒這麼冷了,倒是他,臉色越見蒼白。
「抱歉,本無意拖妳一起承受冰寒刺骨,可鏈子不夠長。」他收掌,慢慢睜開眼。
但放了她,又怕她說走就走。論公,那玉珮還在她身上,太危險了,即使知道她興許有能力自保,他仍放不寬心;論私,他也的確不想讓她離開。
他知道自己已經放了情,要不也不會為她傷人,更不會對她胡鬧的行為生不了氣。
被下了三日歡情散的他,得先以內力震開纏身的花娘,將春藥逼至手腕內側的太淵穴,再用內息制住。
所幸思及「垂柳山莊」後山有座終年冰徹入骨的冷泉,泉水由地底湧出,長年不歇,猜想能徹底降低身體燥熱,不生邪念,他才趕來。
她這樣害他,他卻只覺得她貪玩,無法真怪罪她,這不是放情是什麼?
「哼,你煉都煉住了,現在道歉有什麼用?還不如早早放我離開。」她這一身濕全拜他所賜。
以前和師父在山裡學藝時,冰天雪地的氣候仍不覺得苦,涕流凝成冰柱,發凍碎如雪花,依舊習以為常,未感寒冷。
如今這小小冷泉算什麼,她根本不放在眼裡,就算凍了手腳,冰了心肺,呼出低溫白霧,那也是武學的修為,她一點也不……哈啾!不在乎。
「還是讓妳受了風寒。」歐陽不棄低聲一喃,話中有說不出的自責和憐惜。
他低沉的聲音像擊鼓的棒子般打進魯清墨的心,她略顯尷尬的怒斥,「多說無益,要真為我著想就解了我的鏈子。」
揚起手晃了晃,使鐵鏈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響,以示不滿。
「不行,不然我再為妳渡氣吧。」
「不需要。」她閃身避開他的掌。再渡,這傢伙不為春藥苦也會被冰水傷,她……奇怪,她擔什麼心啊?「你快放我走!」
「不行。」歐陽不棄態度堅決。
魯清墨渾身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怒氣。
片刻,她收起怒色,又是一副嬌媚的模樣,語氣又柔又媚,「呵呵——不棄哥哥這點心思,小妹好粗心啊,怎會現在才猜透呢?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想必不棄哥哥是對小妹日久生情,又不好意思言明,才會這般留住小妹。」
她舉手投足之間充滿撩人風姿,媚眼兒一轉好不多情,是男人都甘願折腰,捧在手心呵護。
如此大的轉變僅在眨眼間,變換自如,看得人好生敬佩,能輕易地並存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情。
時而潑辣,時而嫵媚,時而跋扈,時而嬌美,擁有多重面貌,一如解不開的謎團引人探索,最後深深沉迷,走入她刻意布下的美色陷阱。
他失笑地微勾唇畔。「妳性格瞬息萬變,哪個才是真的妳?」
每當他以為摸熟了她的性格,她總是出其不意地顛覆他原先的看法,讓多彩的畫布添上幾筆暗影和流虹,使晴陽與陰雨同時跳動。
不過他可以確定,現在的她肯定別有心思,才會轉變這麼快速。
她咯咯咯輕笑。「那要看你想瞭解我到什麼地步,一個人真不容易看透。」
「太過聰慧不見得是好事,少了妳這年紀該有的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