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怎樣?」
她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凝睇他。「我把自己給你。」
他一震,眼神頓時空白。「你說什麼?」
「我說,我願意跟你交往,當你女朋友。」她垂下眸,忽然有些害臊。「如果……如果你要我的話。」
她到底在說什麼?
鍾雅人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的女人:心沈了,在最冰冷的海底,瑟縮著。
「你怎麼不說話?」她顫聲問。
她希望聽他說什麼?她以為他這些日子來一再告誡自己別太衝動,控制自己的情慾,不驚嚇她,尊重她,是為了讓她把自己當成胡蘿蔔,賞賜給他?
鍾雅人忽地笑了,笑聲沙啞而銳利,割裂空氣,也割裂她。
「思晴,你知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拿來做交換條件的?」
她悚然屏住呼吸,望著他毫無情感的眼眸,這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 *** ***
下午的董事會,鍾雅人公開宣告戰書,表明自己絕不辭職!
消息在公司內部傳開,立刻激起一陣沸沸揚揚的討論,即便是再遲鈍的員工,也感覺得到高層又將掀起一波派系鬥爭的驚濤駭浪。
而這回站在漩渦中央的,竟是以前誰也想不到會軋上一腳的「打雜總裁」——下,現在已經不能再這樣叫他了,自從他在美國一戰成名後,評價已急速上升。
至少,他現在也算有功於公司了,雖然這功勳比起他哥哥以前立下的輝煌戰績,仍舊不值一提。
「接下來會怎樣?董事會會支持誰?」大夥兒熱烈地討論。
「這還用說嗎?比起倫少,人少還太嫩了,只要倫少有心爭這位子,董事長一定是站在他那邊的。」
「我賭倫少贏!」某個好事份子吆喝著下注。
「可是人少既然都宣佈開戰了,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嗎?他一定想到什麼獨門妙計了吧?」有人持相反意見。
「別傻了,那個以前只會插科打諢的傢伙,比得上他哥哥嗎?就算他真想動什麼腦筋,也一定早在倫少計算當中。」
「那其他人呢?其他四個副總裁總不會一聲不吭吧?」
「是啊,他們的動向的確很值得關注——」
正當員工們熱熱鬧鬧地在一旁看戲時,集團高層的舞台也開始默默上演另一齣戲碼。
鍾雅人帶著他的總裁秘書,分別密訪四位副總裁。
「大堂哥,你應該會站在我這一邊吧?」他首先拜訪的是鍾家的長孫鍾雅祺,一見面,他便開門見山地破題。
對他毫不掩飾的拉攏,鍾雅祺頗為意外,注視這位堂弟的眼神,藏著一抹習慣性的鄙夷。
「雅人,你不是認真的吧?怎麼會忽然想跟雅倫爭總裁這個位子?你以前不是還對當總裁興致缺缺嗎?」
「我是沒什麼興趣啊!不過大哥這回真的惹毛我了。」說著,鍾雅人很自動自發地打開鍾雅祺辦公室的酒櫃。「你不會介意請我喝杯威士忌吧?」
「當然不介意。」鍾雅祺推推眼鏡,一瓶酒能換來一場兄弟鬧牆,值得!「你自便。」
不必他說,鍾雅人已經不客氣地開瓶斟酒,猛喝一大杯,思晴見他如此灌酒,秀眉微顰。
他連喝了好幾杯,才氣沖沖似地轉向鍾雅祺。
「其實以前我是看在我媽的分上才一直讓著我大哥的,你也知道,我爸很討厭他的元配,一直就比較寵愛我媽,連帶地也比較關心我,他假日會帶我出去玩,卻從來對大哥不聞不問。」
有這種事?
思晴在一旁怔住,雖然她調查過鍾雅人與鍾雅倫兩兄弟是同父異母,但從不曉得兩人之間有這般心結。
「這個我聽說了。」鍾雅祺好整以暇地將上半身埋進椅背,聽這位堂弟抱怨。
「我想雅倫一定從小就很嫉妒你吧?」
「那當然!」鍾雅人冷笑,又為自己斟一杯酒。「大堂哥要不要也來一杯?」
「不用了。」鍾雅祺搖手拒絕。
「總裁。」思晴善盡秘書的責任輕聲提醒。「你別喝太多了。」喝太多酒,迷濛了神智,對談判可是很不利的,他應該不會不懂這一點吧?
但鍾雅人只是懊惱地瞪她一眼。「你是個秘書,就給我像個秘書一點!老闆說話,你插什麼嘴?」
她愕然。難道他喝醉了嗎?他從來不曾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啊!
鍾雅祺彷彿也如此認為,意思意思地勸兩句。「雅人,你秘書說得沒錯,你就算氣你哥,也不用喝這麼多酒啊!」
「哼!」鍾雅人不悅地冷哼,頎長的身子往沙發上倒落。
「到底雅倫是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氣?」鍾雅祺沈聲探問。
「他說我是顆棋子。」
「什麼?」鍾雅祺一愣。
「他說,我只是一顆棋子。」鍾雅人直視大堂哥,用一種很氣惱又很嚴肅的口吻強調。「他說他跟奶奶當初之所以拱我坐上總裁這個位子,不是因為對我還抱著一絲期望,只是因為我是唯一能幫他看住這個位子又不會扯他後腿的人——」他頓了頓,忽地驚聲咆哮。「我老哥居然把我當成一條看門狗!你相信嗎?」
這有什麼值得意外嗎?鍾雅祺好笑地挑眉。這顯而易見的事實,不是所有人一開始就知道的嗎?
「我這輩子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火大!好歹我也幫公司爭取到一筆大生意耶,他跟奶奶居然一點也不感激我,你說這公平嗎?」
「是不太公平。」
「所以我決定給他們好看!」鍾雅人認真地宣佈,驀地從沙發上跳起身,衝到大堂哥面前,雙手撐在桌上。「大堂哥,你一定要幫我。」
「你要我怎麼幫你?」鍾雅祺不動聲色。
「你在董事會也佔了一席董事,到時奶奶如果提議換人當總裁,你就說要投票決定,然後把你那一票投給我,千萬別投給我大哥!」
「你要我在董事會上提議表決嗎?可是光我一票,也改變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