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追緝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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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啊,為什麼選擇這個小鎮?」她執意追問。

  他只得回答。「我開車經過這裡,覺得這裡的海很美,不知不覺停下來了。」

  「因為海?」

  「對,因為海。」

  這答案似乎並不令她意外。「算你有眼光,我們這裡的海景是全台灣最棒的。」

  「你很愛海嗎?」他從她引以為榮的眼神看到濃濃的眷戀。

  「海不會背棄你。」她玄妙地感歎。

  他怔忡,不解她話中涵義。

  「你不跟家裡聯絡可以嗎?他們不會擔心你嗎?」她又繼續問。

  「我都已經是三十幾歲的大男人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你受傷了,我想他們會希望來照顧你的。」

  他搖頭。他不需要誰來照顧,從小到大,也不曾有誰真正照顧過他,他從來不需要任何人擔心。

  「你結婚了嗎?」她問。

  「沒有。」

  「有女朋友嗎?」

  他啞然瞪她。「這不干你的事吧?」

  「我懂了。」她自以為是地猜測。「你跟戀人分手了,所以才一個人來這裡療傷止痛。」

  「夠了沒?小姐。」他無奈地扯唇。「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沒必要回答你這些吧?」

  「我侵犯你的隱私了嗎?抱歉。」她道歉,口氣卻漫不經心的,明眸似還閃爍著狡黠。

  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忽冷忽熱的。

  「你一個人住嗎?」換他來拷問她了。

  「你看不出來嗎?」

  「你的家人呢?」

  「死了。」她答得乾脆。

  他愕然怔住,反而不知該如何問下去了。

  察覺他的困窘,她好似更樂得加油添醋,刻意長吁短歎。「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爸就過世了,我媽媽也在幾年前去天堂跟他團聚。」

  為何她能如此毫不在意地提起親人的死亡?她不在乎嗎?

  葉聖恩皺眉,嚼在嘴裡的麵條頓時失去了滋味,澀澀的,很難下嚥。

  「人終歸是會生老病死的,不是嗎?」她笑笑地問。

  「不要這樣說話!」他驀地斥責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氣惱。

  她一怔,眸中的黠色淡去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打算在這裡躲到什麼時候?」

  劍眉一挑。「你很急著趕我走嗎?」

  「只要你願意付房租,我不介意讓你住幾天,但我怕哪天會有某個女人追來這裡討情債。」

  「不會有那種事發生的。」他聲明,發現自己很難持住一貫的禮貌。「你放心,我盡量不為你帶來困擾。」

  「最好是這樣嘍。」吃完麵,她拭淨嘴。「你還沒吃完嗎?」

  因為她一直跟他說話啊!

  「大男人吃頓飯拖拖拉拉的,做事會有效率嗎?」

  葉聖恩一窒。他做事的效率應該還由不得她來質疑吧?

  「朱小姐,」他決定反擊。「沒想到你是這麼多話的女人。」

  「我……多話?」他的評語好似很令她震驚。

  「沒人這麼跟你說過嗎?」他好整以暇地擱下筷子。

  她默然,意味深長的停頓,微妙地壓縮了空氣的密度。

  「可能是因為我已經很久沒跟誰好好說話了吧……」她喃喃低語,似嘲非嘲。

  他胸口一震,清楚地看見她眼裡落下一簾陰翳——那是什麼?看來好灰色,不襯方纔還咄咄逼人的她。

  他終於脫口而出。「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我?」她望向他,微歪著頭,好像奇怪他怎會突出此問,然後,她輕聲笑了,笑意在陰鬱的眉眼漫開,竟顯出幾分詭異的淘氣——

  「鎮上的人都說我是魔女,你怕不怕?」

  第二章

  魔女。

  葉聖恩還是初次聽聞有人如此漫不在乎地形容自己,彷彿毫不在意別人給這樣的稱號。

  她是魔女?

  他不信,他想,她八成只是在逗他。

  但經過數日相處,他漸漸信了,就算她不到成魔的地步,性格上也的確有惡劣的一面。

  在收留他的隔天早上,他還沒來得及吃完早餐,她便急著跟他結清房租與飯錢,他無奈,只好把車鑰匙交給她,請她幫他將停在小鎮超市附近的座車開回來,結果,又讓她敲了一筆泊車費。

  他並不在意花錢,只是很不習慣有人與自己斤斤計較。

  「你很缺錢嗎?」他忍不住問她。

  「不會啊。」

  「那為什麼要這樣跟我算錢?」

  「有什麼不對嗎?我們非親非故的,當然要明算帳。」她笑得很坦然。

  他只得打開皮夾,取出厚厚一疊千元大鈔,遞給她。「這樣夠嗎?」

  「連醫藥費算一算,差不多吧!」她毫不客氣地接過。

  付了錢,她才肯把車上的行李交給他。「你身上味道很難聞,快去洗個澡吧。」

  彷彿無心的話鋒,灼刺著他臉緣。

  他很尷尬,一向教養良好的他從不曾被誰如此嫌棄過,瘸著腳躲進浴室後,她還笑嘻嘻地在門外說風涼話。

  「你腿受傷了,洗澡換衣服很不方便,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了!」他驚駭地拒絕。

  「真的不用嗎?我說過,我以前是護士,男人的身體我見多了,你不必害羞啦!」

  說他害羞?

  他倏地咬牙,明知她是故意惡作劇,仍是不爭氣地窘紅臉。

  「喂,你怎麼不說話?該不會在浴缸裡溺水了吧?」

  清脆的聲嗓,猶如暗夜魔鈴,勾走他向來自豪的理智。「你閉嘴,我好得很!」

  沉默。

  怎麼不出聲?走了嗎?

  這回,換他屏氣凝神,傾聽門外的動靜。「朱小姐?」

  「你好凶。」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埋怨,低低的、沙啞的,聽來很委屈。

  她哭了嗎?

  他心一扯,頓時有些自責。「抱歉,我不是故意對你大呼小叫,請你別介意,我……呃……」

  「嘻。」一聲短促的嗤笑。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睜眼。

  「你該不會以為我在哭吧?」促狹的揶揄,足以澆滅任何男人最後一點溫柔。

  他狠狠磨牙。

  「我猜得沒錯,你果然是那種斯文有禮的紳士。」她笑著離開。

  而他獨自在浴室裡狼狽地清理自己,暗暗發誓,就算他連手也廢了,什麼都做不成,也絕不向這個惡女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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