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麻煩的個性,但她並不討厭。
「知道了。」她揮手,解了他的穴。「再有下次,我不燒就是了。」
「不要下次了。」他看著已成廢墟的農舍,低歎,只願悲劇至此結束。
「你不想捉兇手了?」
「當然想,可單憑一個偶發事件是很難破案的。」
「一件不成,多找幾件就行了。」她對他勾勾手指。「走吧,你想看,我帶你去看其他的。」
「真的還有?」他嚇到了。
她沒回答,帶他繞開半里路,又見一農舍,如之前一樣,滿門被滅。
同樣的地方他們又看了三處,看得他臉色越來越沈,秀雅的眉目間寒厲如冰。
「這是怎麼一回事?何人如此心狠手辣,一日間連奪數十條人命?」
「不知道。」
他暗暗凝神,功運雙掌,俊目射出利光。「你怎會知道這些地方?」
「昨晚捕獵時,我發現方圓十里內不見任何動物,猜測是被驚走了,便稍微查探一下,就看到了。」她盯著他繃直的身軀、那蓄勢待發的姿態。「你懷疑是我做的?果真是我,以你目前的情況,捉得住我嗎?或者為了公理正義,你會不惜與我同歸於盡?」
天音宮裡有座藏書庫,庫裡天文地理、野史傳奇,應有盡有。除了曲譜外,她也愛遊俠傳記,但常常覺得裡頭的大俠很笨,動不動就要與敵同歸於盡。人都死了,還怎麼維護正義?
莫離也是那種笨俠客嗎?她有些好奇。
片刻,他深吸口氣,放鬆了身子。「是在下失禮了,請姑娘見諒。」
駱冰兒忍不住多看他幾眼,分明長得眸正神清,一派願為公理犧牲一切的樣子,怎麼眨個眼,他就放棄了?
「你不捉我?」
「姑娘說笑,你非兇手,我何必捉你?」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兇手?」
「我雖無法確定這些人死亡的時刻,但看屍體腐敗程度,至少一天以上,那時我們正在山裡迷路。」
嘖,這大俠雖然固執,倒還有腦子。但是……
「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她啐了一聲。「我昨晚打獵,今天帶你看這些屍體,這麼長一段路,一步也沒走錯。」她絕對不是路盲,會迷路全是迷蹤步害的。
莫離微愣,首次見到這冷漠的姑娘露出可愛的表情,嬌軟軟的,似春花初綻,暖洋洋,化成一道日陽直射心房。
原來她彎彎的柳葉眉下有一雙明燦的眼瞳,是糖蜜般顏色,或者有胡人血統,鼻粱高挺,櫻唇一點,沈靜中透出一種狂野,入了他的眼,別有一番迷人滋味。
*** *** ***
夜晚,莫離一邊撥著火堆,面色沈重。
今天,他和駱冰兒總共發現了十一家被滅門的農戶。這絕對不是巧合、更非偶發事件,而是蓄意的謀殺。
但是何人非要殺死這些農戶不可呢?為的是什麼?
「駱姑娘,你確定我們已經查遍方圓十里遇害的農戶?」
她正吃著他做的烤魚,鮮嫩可口,好幸福啊,原來除了師父,還有很會做飯的人——決定了,她要把他留在身邊,直到找著姓童的男人,回天音宮為止。
「正確來說,方圓十里就只有這十一戶人家,全數遭滅,沒有其他了。」
「一個漏網之魚也沒有?」他期盼著她出錯,讓他找到一絲線索,捉住那喪心病狂的惡徒。
「你不相信我嗎?」
「不是。」她今天帶他走的地方有些偏僻到若無人引路,他一輩子也不可能找著。他想,在這座山裡,她才是真正的王。「我只是請姑娘再想清楚一點,畢竟……你偶爾會弄錯方向,難免遺下錯漏。」
她嘴角抽搐。「我說過很多次了,不使迷蹤步的時候,我從不迷路。」不過那樣趕路很慢,所以……她常常因貪快而迷路。「但只要距離不是很遠,半里內,我就算使用迷蹤步,也能辨清方向。」
「當然,我信任姑娘。」
那他嘴角的笑意是什麼?她承認他微微抿唇、嘴角勾起春風是很迷人,但用來笑話她就下好玩了。
「今兒個一整天,我都沒有用迷蹤步。」易言之,她找得很仔細。
他目光微暗。「也就是說,我們不可能再找到其他線索追捕犯人了。」
她視線落到他胸前,那粗布衣間隱隱透出一抹紅,他都快自顧不暇了,有必要再為了別人的事如此拚命嗎?
但他眉眼間的堅毅讓她放棄了詢問。也許他不是那種頑固不通的人,但他有自己堅持的道德,縱刀斧加身,亦不改其志。
「那也不一定,至少我們知道幾件事。首先,兇手對這裡很熟悉;其次,兇手武藝高強。最後,兇手只有一人。」
「單人獨劍,一日間屠了近百條人命?」
「從周圍的環境、草葉的斷痕等種種跡象來看,確實如此。」
「你懂追蹤之法?」
「知道一些。」
「那你能看出兇手最後往何處去嗎?」
她默然,半晌,手往深山方向一指。
「他入山了?」他跳起來。
「以你目前的情況,就算讓你追到兇手又如何?你肯定打不過人家,何必白白送死?」她本來不想告訴他的。再回山裡,她何時才能下山,找到姓童的男人?可她又不忍心騙老實人,只好實話實說。
他執著的目光盯住她。
「我?」她大吃一驚。「你別想了,我是懂內力、也會輕功,但對敵招式卻稀疏普通,別指望我能幫你捉人。」
「那姑娘可以讓我的傷勢好得更快一些嗎?」他猶不死心。
「你已經好得夠快了。」
「無法再加快?」
她搖頭。如果師父在也許行,但靠她這三腳貓功夫,沒把他治死,算他祖墳頭上冒青煙了,再要求其他,便是貪心。
他想也是,一天內讓他從動彈不得到能走能跳,已是奇跡,不能再妄求。
「沒關係,無法力敵便智取,總之我不能放任一名凶殘殺手藏在山裡,那不知還有多少人要受害。」他拋下了攪動火堆的木棍,朝她一拱手。「姑娘不擅長搏鬥之術,還是留在此處,以免危險,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