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他突然感到哀怨的目光一凜。「杜小姐還在這裡呀!」
「我本來就該在此,你認為我該往哪裡去呢?」杜襄襄的語氣不乏責怪之意。
「呃!我……我只是沒料到你會在此時來,你該事先捎個訊來通知。」好讓他做個應對準備。
江柳色才剛擬好書信一封,打算等兩天空閒時再叫張毅或殷風送至月光堡予杜太君,主要是針對婚事提出抱歉,望能諒解取消之由。
誰知信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人已在他面前一立,叫他有些慌亂,不知如何解釋他的為難。
對她既然無意就不該再耽誤她的青春,解除婚約對兩人都好。
杜襄襄淡然一視。「以往我來探望是受到歡迎,此回好像生疏了些。」
「這……大家都忙著做事。」他面上一訕地說不出實言。
「忙著除舊布新嘛!你也知道舊不如新嘛!要丟掉的東西就別留著,留久了會發臭的。」宋憐星示威地往江柳色的懷中一偎,他樂得伸手一攬。
難得她主動入懷,他當然不會傻得放過機會,但臉上洋溢著幸福美滿的光彩灼傷了另一名愛慕他的女子。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江堡主可是此等輕薄兒?」世情惡嗎?
「我……」
「人何必與草木禽獸相提呢!哪個男人不風流,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宋憐星輕佻地在他平坦胸膛上劃著小圈。
「送往迎來是宋姑娘的喜好,別當人人都與你一般。」妒意使杜襄襄失了言。
宋憐星狡猾地勾起桃花眼,「怪了,我好像沒向你介紹起自己,怎知我姓宋呢!」
她才不在乎旁人提及昔日事,反正他又不在意。
「呃!是……是聽下人提起。」該死!這個女人不簡單,差點激出她的本性。
她眼一厲瞟向張毅。「找出多事的下人,給我割了他的舌。」
嚇!多殘忍的言語,叫人聽了驚悚不已。杜襄襄瞠大了眼。
「是。」張毅暗笑在心,他上哪生出個莫須有的人來懲戒?
「日光堡向來以仁義為懷,你怎可濫施私刑?」她比想像中難纏。杜襄襄心裡提防著。
「我說小美人兒,難道你不曉得日光堡易主了嗎?」她要逼出原形,看是否如她所料。
「易主?!」杜襄襄當下驚愕一呼。
「不錯,現在堡裡我最大,我說一沒人敢說二,天空是綠的,大地是蔚藍一片,誰敢出聲糾正呢?」
她媚眼一掃,當真無人敢作聲,連一向趾高氣昂的華依都躲在張毅身後,害怕被她點到名。
「江堡主,你不出言制止一下她的妄語嗎?」杜襄襄不相信真如其言。
「她……星兒的確是堡中精神所在,論輩份她是我的師姑婆。」若是她肯,整座堡送給她也無妨。
「師姑婆?!」這……這情形該如何適應?她完全沒了主張。
宋憐星更下猛藥地給予一擊。「目前也是他的枕畔紅顏,來日就看我的意思咯!」
她嫵媚地眨眨翦翦水眸,口吐蘭芷香氣,言下之意是多麼露骨,令江柳色幾乎傻在當場。
「你……你……」杜襄襄氣得說不出話來。
「唉!你喜歡停月居就拿去吧!張毅,找幾個下人把我的東西移到堡主房裡,反正早晚都得搬。」
瞧她說得多愜意,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順了爹意不得娘心,這招下得狠。
張毅俯在華依頭頂低語。「還不認命嗎?你鬥不過她。」
華依撇嘴不語,似有死心之意。
第八章
沖天的怒氣無處發洩,隨積在心口如塊重石壓沉著,叫人欲吐難出。
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難堪,他們竟當眾讓她失了顏面,寡廉鮮恥地相偕離去,當她杜襄襄是何許人也,一個任性要糖吃的小娃兒?
豈有此理,正妻未入門就遭棄,男人當真無情至此。
要她拱手讓夫何其可笑。眼睜睜地看著妖女大施狐媚之術勾引她的未婚夫,而她為了維持賢淑假相不能口出惡言於預,情何以堪。
她的深情他怎麼視而未見,鐵石心腸地當她的面迷戀妖媚女子,忽略她心底的殷切呼喚。
孰可恕,孰不可恕。
「小姐,奴婢已打探個大概。」婦女如意靈巧的由門邊閃入內室。
冷眉一揚,杜襄襄怏怏不樂的一瞟。「別吊胃口,快說。」
她已失了冷靜,神色顯得不穩。
「聽說她是昔日日俠的晚年入門弟子,在輩份上的稱謂的確是師姑婆。」沒想到他還活著。
「日月雙俠曾經名震武林,他們居然還收了徒弟,奶奶肯定會氣瘋了。」他們傷奶奶不輕。
當年奶奶乃是月俠杜少奇青梅竹馬的小未婚妻,以為及笄之日即是她大喜之時,誰知還有一年的等待,便驚聞自己的未婚夫跟男人私奔了。
大受打擊的奶奶委靡了一陣子,差點在自家屋樑懸頸以避眾人訕笑目光。
後來經舅公們的開導才平復心情,開始處心積慮地尋求報復,她不甘心自己的美貌竟輸給一個已有妻小的男人,而六年後在杜家愧疚的補償下嫁給月俠的胞弟,她的親爺爺。
那時日俠的長子已是翩翩美少年,她曾多次以已婚身份行誘惑之舉遭拒,心中的怨念更是難以紆解。
數十年下來,奶奶想盡辦法與日光堡結成友好關係,表面上毫無芥蒂,私底下暗自算計,企圖瓦解日光堡的一切納為己有,方能消其心頭大恨。
一場情傷綿延數代,叫人不勝欷吁。
「還有一件事,我查過江柳月,她是女子無誤。」
一騙就是十七年,真是藏得住。
不必誅殺。
「那……他呢?」關於他的傳言,杜襄襄急欲知悉。
如意欲言還止地迴避她的目光。
「說,我承受得起。」希望如此。
心裡猶抱著一絲祈盼,他只是一時意亂情迷,眷戀過後得以迷途知返,勿負她一片真心。
「大家都說堡主戀她成狂,為她改變了平時的待人處世,甚至還破例習劍防身,認真地負起一堡之責,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