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麼?」她急迫的問道。
「他開始質疑人性之本是否為善,而常常做出違背禮教之事,溫和的個性逐漸偏頗,但遠比以前沉穩、內斂了許多。」
「他行醫濟世的宏願呢?儒醫稱謂不致丟棄吧!」那是他一生最大的願望。
如意投以不樂觀的神色。「最近他忙著練劍及處理堡務,根本無暇抽身於醫理,若不是藥園有專人照料,恐已枯萎、凋零。」
「她真有如此大的力量扭轉乾坤?」杜襄襄實在無法接受這巨變,一名女子而已。
「敗國不需強兵,媚主即可。」
妲己、褒姒便是其中代表。
「如意你說,我的容貌遜於她嗎?」她對自己的長相頗為自負。
「各有所長吧!男人要變心,多得是理由,她比你瞭解男人的心態。」或許是輸在此。
杜襄襄氣憤地咬紅唇色不需上胭脂。「她不過是個妓女出身。」
「小姐,莫為此事傷了身,太君的命令才是當務之急。」如意擔心她會意氣用事。
「要完成奶奶的計劃得先擄獲他的心,你以為我現在的處境能有多大作為。」她自嘲的說道。
先入主日光堡,一步步癱瘓內在生計,繼而以仁義之色予以資助,再慢慢蠶食入袋,一舉奪下日光堡成為月光堡的附屬產業。
原本奶奶打算先除去阻礙的江柳月,因為她可能是日後的一堡之主,所以非除不可。
可是現在一經證實為女兒身就不再是威脅,只要她嫁給江柳色成為當家主母,以他不理世事的態度便足以讓她顛覆一切,而他的閒適性子也不會在乎由誰來擔起責任,甚至是更易堡名。
可多了個但書就棘手難行,預定好的計劃全被打亂,必須從長計議。
「小姐何妨也如法炮製,舉止輕佻些主動去勾引江堡主。」男人是禁不起誘惑。
「你要我學她那麼……放蕩……」成嗎?她從來沒有引誘男人的必要。
以她的姿色多得是男人乞求回眸一笑,諂媚阿諛地奉承著,根本沒必要去降低格調、委曲求全,與個浪蕩女子爭長論短。
但要她罷手卻又談何容易?放下的情難收,覆水早已亡干,無跡可尋。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想必小姐也不甘心與人共夫吧!」成就大事必有所犧牲。
「我怕他……不屑一顧。」杜襄襄有些退縮地一瞄向自己玲瓏有致的上圍。
與妖女的豐碩玉乳一比,她的顯得纖細嬌小了些。
「小姐何必計較身段上的不是,男子皆重色,你的絕塵氣質足以彌補那一點小缺憾,去迷倒他,奪回你自己的夫婿。」
杜襄襄重拾信心地樂然一笑。「如意,來幫我打扮打扮,那套粉橘色的衣裳稍微修點布屑。」
「是的,小姐。」她動起手來打開胭脂盒。
「記住,引開那妖女,別讓她來壞我好事。」一想到她,肝火就難息。
「我懂得依計行事,絕不會誤了小姐的事。」如意肯定的說道。
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總有意外。
☆ ☆ ☆
「星兒,你欺騙我。」
與此類似的字句不斷出現在江柳色埋怨的口中,似有頗深的挫折感,又像……慾求不滿的呻吟聲。
是的,如果一位所傾慕的女子睡在咫尺處,衣著暴露地翻來覆去,是聖人都可能一夜化身禽獸,吞噬了身側的美味。
而他若稍一有動作,鋒利的刀身就立即微泛寒色,好像在警告「人性本善」,勿以惡小而為之。
「安靜點成不成?我在沉思。」盤腿而坐的宋憐星半閉著眼運氣。
「你已經沉思了一個時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這是懲罰,最嚴苛的一種。
嗯哼!頗有自知之明。「怎麼會呢!秀色可餐令你不滿意嗎?」
「那也要含在嘴裡吃得下肚才有飽感,畫餅難充飢,你瞧我餓得骨瘦肉貧。」他是個男人不是修為入定的和尚。
「做人別太挑剔,你的帳目核對完了嗎?」一收氣,宋憐星掀開的媚瞳盈滿笑意。
江柳色痛苦的一呻。「別顧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非常不高興。」
「不會呀!我挺開心的。」看他受苦是件賞心悅色的快事。
「你要氣多久?」他不曉得還要忍耐到幾時。
「誰告訴你我在生氣?」她豈只生氣,還有種遭人踐踏的羞辱感。
妓女就不值得尊重嗎?她會淪落風塵情非得己。
家園被抄,貶為官妓,若非她的美色及圓滑手段能為大清盡一份力,成為大內密探之一,只怕今日的她已和家人一般,白骨一堆。
今時今地一再被人提及議論,就算不在乎也會生氣,好像原本不痛的腳多踩了兩遍,多少會有點痛處,甚至紅腫。
誰有資格指責她妖女,在江湖上行走,有不沾血腥的俠士嗎?她不過行事詭異了些,不照既定的武林規矩走罷了。
既然大家都說她是妖邪的壞女人,不使使壞太說不過去。「星兒,事前我並不知道她要來,不然我會及時阻止她入堡。」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她。
宋憐星不信地一嗤。「以你的爛好人個性只會妥協,我不認為你能硬得下心腸攆人,說不定還會輕聲細語的安慰兩句。」
「錯不在她,總不好惡言相向。」誠如她所言,他不是會對人嚴聲厲言的人,但此為天生個性使然,並非存心要心軟。
「哼!要是她掉兩滴淚下來,你就會心疼死,然後立場站不穩,三言兩句就允諾些自己辦不到的事。」她根本就看透他的心態。
「星兒——」江柳色由後摟著她。「我會以你為主,相信我一回成不成?」
「你才不……」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閃過窗前。「我出去一下,在我回來以前把帳簿整理好。」
「我……」
他還來不及開口,如同艷火的宋憐星已快速飛向窗欞,輕巧地離開與內室相隔的花廳,目前兼當處理堡務的小室。
望著十來本尚未核准的厚重帳本,頭痛不已的江柳色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幾個月前他還是清心寡慾的行醫者,一心為患者解除病痛而努力,不眠不休地鑽研醫理,衣不解帶地遍翻醫書查尋各類病因及療法,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