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尋常了,莫非……「煒烈,我當真瘋過?」
「這個……」要他如何回答?
「一群縮頭烏龜。」不屑的鄭可男嗤鼻一哼。
大家敢怒不敢言,不是怕她女諸葛,而是為了胤設想。
「端儀郡主,你來說說。」眼前只有她肯說實話,即使傷人。
無視警告目光如箭,鄭可男開口言之。
「你不是曾經瘋過。」她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眾人鬆了一口氣,但……松得太早了。
「而是會再瘋,一瘋無止境的六親不認,直到死亡的來臨。」她像是善心人士嗎?一群拙夫。
先發出哭泣聲的是無助的趙曉風,趴在他幾乎撐不住身子的胸前嚎啕大哭,毫無節制。
「我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方法治你,最短七天,最長四十九天,如果在這段期間找不到破解方式,你會成為滿清第一位瘋皇太子,而日子已過了三天。」
隱瞞不見得是件好事,無知反而是種傷害,她不贊成凡事太為對方著想的作法,人有知的權利,因這關係到當事人的死活。
有時傷害反而來自身邊極欲保護他的人。
「原來我真瘋過。」他苦笑地撫撫心上人的背,思忖了一下,「我一天能保持清醒的時辰大約多久?」
頗有自覺,「半個時辰。」
「我瘋起來時,可會傷人?」半個時辰,多珍貴呀!他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趙曉風用眼神懇求鄭可男,不要把她差點死在他劍下一事托出,不想讓他不安的心懷愧疚。
可是鄭可男為了保護她,不得不據實以告,即使會惹來眾怒。
「我只能說,如果我來遲了一步,風旋兒已是一具屍體。」怪她吧!總要有個壞人。
「男姐姐——」
胤撫動的手一僵,眼底有震驚的恐懼,他差點殺了他心愛的女子?
真正的愛不該是痛呀!
違背承諾,他的心比誰都不甘,他是如此地深愛她。
可是,他還是得……放開手。
「鋒,把曉曉帶到府中暫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離府。」
「是。」鋒遲疑了一下點頭。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你……」
忍著心疼,胤閉了閉眼,一睜開,鋒利無比,「把她帶走,現在。」
領著旨意,鋒點住趙曉風的穴道,不顧她的哭喊帶回府中,準備交給妻子開導再返回宮中保護胤。
「煒烈負責去探查施法者,勢必在四天內找到破解方法。」
「是。」
「海灝,由你去評定星子中有誰能承繼皇太子位,派人保護之,別遭人算計。」
海灝一驚,「你……你在說什麼喪氣話,你會平安無事。」他分明抱定最壞的打算。
「總要未雨綢繆一番,棣樊,小心監視大阿哥和八阿哥的動向,必要時搜集證據呈交皇上。」
「是,我會盡力。」
像在交代遺言,胤的視線落在鄭可男身上。
「別看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我們不熟,別想編派任務給我。」
「我是……」
「我困了,看顧你這個瘋子三天三夜沒合眼,妾身要去補眠,沒死別叫我,去通知史官登錄你卒歿的時辰。」
她揮揮手轉身要離去,有妻如此不馴的煒烈莫可奈何地牽絆住她的腳步。
「讓爺兒把話說完。」
鄭可男眉頭一皺,以不耐的眼神睇。「最好言之有物。」
「端儀郡主,倘若我有個萬一請好好照顧曉曉。」他說不出口幫她找個男人嫁了,因為割心太痛。
「你……」她深深的歎息,「你們五行哦,個個是情癡,真應了個服字。」
東木、南火、西金、北水,現在再加上個中土,五行成陣,情字在其中。
貴為阿哥又如何?還不是勘不破情關,在情愛面前表現得像呆子,以為果決地把人放走便無後顧之憂,其實傷的是相愛的兩顆心。
一在東來一在西,情意旋來愛環去,怎麼都是牽掛。
「我需要你的保證。」
「那你就盡量保重自己,別讓『萬一』發生,我討厭安撫哭泣不休的女人。」拐了人就想丟卸責任,休想!
「端儀郡主……」一陣抽痛狠狠地敲向胤的腦袋,頓時痛得他五官糾結。
胤忍著欲裂的痛楚,盡量不讓自己陷入瘋狂的錯境中,他得保持清醒和惡咒抗爭。
「風旋兒是我師妹,我自然會照顧。」鄭可男手一探,一根銀針沒入他頸項,他隨即昏厥。
「你又讓他昏睡。」
「海灝貝勒,你不覺得這樣對他比較好嗎?」醒著與道法相抗衡才是非人的折磨。
「難道沒有辦法解決他現在的痛苦?」他看在眼裡,心在哀鳴。
「有。」
「什麼辦法?」
「把他變成廢人。」
「鄭可男——」
實話實說不成喀!「我不是危言聳聽,若是時限內未解套,二阿哥的一生將瘋個徹底。」
一番話惹得眾人心情沉鬱,無人談笑。
紫禁城的上空籠罩著一片烏雲,鳥雀繞行,是暴風雨來臨時的前兆,人人揪著心疾行。
是該變天了,滿清的國祚。
第九章
正當太和殿愁雲密,八阿哥胤禳所居住的仰闕宮卻是一片喜色。
一張鋪上黃布的供桌,上面插著三根離心煙,兩旁是各式勒令旗,一帖黃符鎮壓著香案下,人形布偶縫得精緻,幾根黑絲纏繞在頸項。
昏暗的光線、不絕的香煙裊裊、小童的梵音、焚燒的紙錢,飛散在暗室的氣味是邪惡無比,令人驚心。
「你說二阿哥真的瘋了?」不知是痛是驚,玉奴兒心中五味雜陳。
愛他,所以傷害他?
大阿哥胤邪笑地勾起她的唇一啃,「全是愛妾你的功勞,想我賞你什麼?」
「為爺分憂解勞是妾身份內之事,玉奴兒哪敢討賞。」她回以媚笑的眼中有一抹厭世之念。
一時妒意蒙了心,做下令自己不齒之事,她有何顏面存活於世?不如塵歸土,從此煙滅。
縱使受制於大阿哥的淫威,但她並不想做出反叛二阿哥的事,即使如此,她還是讓心底的魔唆使,犯下不可饒恕的錯,將口口聲聲說深愛的男子推向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