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今日會被翻出來一提,該不是老海賊不甘寂寞重出江湖,打算要他優秀的軒昂兒子娶小賊婆吧!
不成、不成,孩子的娘已為他挑了一門好親事,對方是知書達禮的名門閨秀,將來持家有道及相夫教子全靠她了,可不能有任何變數。
而且皇上有意賜孝昌公主和兒子結成佳偶,身為父親哪能容許婚事生變,三妻四妾乃男兒本色,相信兒子也會同意他的安排。
先娶公主為正室,再納宰相之女為二房,然後是兵部尚書的嬌嬌女,三女共事一夫其樂融融,為東方家三代獨苗開枝散葉,多生幾個小孫子傳繼香火,好讓他含飴弄孫到百年。
算起來沙家的娃兒也有二十歲了,應該早許了人家為妻為娘,他不該自亂陣腳露了餡,兒子可是非常精明敏銳,說錯了一個字很容易叫他看出破綻。
「爹,你不覺得茶水燙口嗎?」似笑非笑的東方無我愜意的端起茶杯一吹。
噢!燙死了!東方敬故作鎮靜地以袖掩口吐氣。「不燙、不燙,泡得剛剛好順口。」
「孩兒佩服萬分,爹的功力精進不少,口舌燙得紅腫也不為所動。」忍痛功夫更上一層樓。
「呃,這是……獨門功夫,以後再傳給你。」等他兩腳一伸再去挖墳,白骨傳家。
全怪他娘生了一雙利眼給他,好死不死的讓他瞧見嘴邊那一點紅。
「爹,你用不著顧左右而言他,孩兒只想問問沙霸天有幾個女兒?」他有種感覺,內情會比他想像的複雜。
「女……女兒……」東方敬語拙的裝糊塗,「誰是沙霸天,我沒聽過這號人物,他出自哪門哪派?」
「明人不說暗話,爹是不是忘了知會我某件事?」沒聽過會一開口就直呼老賊?
分明關係匪淺,交情頗深,甚至有牽連到他的可能性。
「哪……哪有,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不認識海盜頭子……呃,呵呵呵……」一時說溜嘴,他以笑聲掩蓋,粉飾太平。
「爹,你到底在隱瞞什麼?我不過想知道沙霸天是否有個女兒繼承他的地位,強搶商貨而已。」好個不認識卻能說出他是海盜頭子。
東方敬尷尬的清清喉嚨,「我不清楚他把霸業傳給誰,但是沙霸天作惡多端已遭天譴,生了一堆兒子沒個長進……」
「爹,我指的是女兒。」東方無我打斷他的話挑出重點,不想聽無謂的廢話。
「女兒呀!」他遲疑的問:「你想知道沙霸天的女兒有何用意?」
問清楚他才好作打算,免得又說漏嘴。
「我懷疑近幾年肆虐海上的女海盜烈火是他的女兒。」巡城馬的消息鮮有失誤。
「什麼?!烈火是女的……」等等,有此可能,他記得沙霸天有個聰明伶利的女兒。
不僅聰明伶利,而且可惡至極。
更是虎父無犬女,那一年他們一家子來莊裡雖只住了三天,他的三位夫人爭著認她做乾女兒,好吃的、好玩的絕不忘了她一份,連送好幾盒珠寶、玉石給她當彈珠玩。
小小年紀不用開口就已經有一群下人甘心為她做牛做馬,大大的眼睛一眨就哄得所有人心花怒放,不顧他的怒火維護她。
三匹駿馬在她好奇心下全被剃了毛,然後調了一缸紅花往馬身抹,再用黑墨寫上——此乃東方老鬼坐騎,四方神魔喚雷來。
橫批寫在馬前額,只有三個字——給他死。
大家都說她年紀小,不懂事,一徑的護著,害他氣在心裡成內傷,一整天吃不下飯,差點要離莊出走,雲遊八方去。
整整三天她就像可怕瘟疫橫行,凡走過必留下災難,有時是某人的錢袋不見了,有時是誰家的花貓無故上吊井邊,更甚者,全莊的林木在一夜之間枯死卻找不到原因,而她在一旁繪聲繪影地說是惡鬼作祟,煽動莊內的人買一堆無用的黃符張貼。
幸好習慣住海上的娃兒受不了長安城的沉悶而吵著打道回府,不然他真要死給她看。
「爹,你想到誰?」瞧他若有所悟的表情,東方無我直接的問起。
「沒什麼,一個混世小魔王,簡直是每個為人父母的惡夢。」一想起來還有幾分餘悸,他趕緊喝口茶壓壓驚。
「沙霸天的女兒?」直覺的猜想,他對爹的不安覺得有些好笑。
「嗯,最古怪的一個,根本不像七、八歲的小女孩,精得連大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他不由得一喟。
「也包括爹在內嗎?」聽來像是很有趣的小姑娘,會是烈火嗎?
東方敬聞言臉上刷地緋紅,重咳了數聲掩飾道!「毛娃兒調皮,我哪來的時間同她計較。」
「意思是她作弄過爹了。」笑在心底,東方無我不著痕跡的消遣一番。
「你在取笑我?」父親的威儀一擺,他努力維持長輩的尊嚴。
「不。」神色一正,他語氣嚴肅的問:「她是烈火嗎?」
東方敬的眼中有著一抹感慨,「如果烈火是沙霸天的女兒,那麼非她莫屬。」
在沙霸天的眾多兒女中,也只有她算得上是奇才,其他全是吃白食的庸物。
亂石堆中出美玉,可惜不走正途,平白糟蹋了她的光華。沙霸天壞事做絕,老天還是送給他難得的龍女,翻雲覆雨盡在掌控中。
「孩兒見過她嗎?」烈火肯定是女人無庸置疑。
「應該沒有吧!那年你正巧不在莊內,她離開時剛好你和她的馬車擦身而過。」好在沒相遇,否則……他不敢想像兩個狂氣的孩子會做出什麼驚天駭地的事來。
仔細一想,兩人的個性倒有幾分相似,沙家娃兒性情剛烈,脾氣不馴得很,動不動就以武力服人,相信拳頭硬的人就是老大。
而兒子同樣性子剛冷,為人狂狷不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我行我素地不受約束,決定的事不容他人改變,凡事他說了算。
無法無天是他們的共通點。
惟一不同的是,無我懂得收斂,沉穩的計劃下一步;沙家娃兒則像團火球,不時地發出烈火燒灼不服從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