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北風狂嘯著追趕一隊經商的旅人,領隊是一位美若天仙、氣質出眾的冷艷女子,為了全隊的安危,她不時回頭張望,確定所有人的安全無礙,才肯繼續前進。
「冷剛,你仔細看著前頭,我想暴風雨快要襲來了。」她拉緊夜裘,拚命地向前頭喊話。
「不會吧!我看除了風大了點,不至於有暴風雨。」在這種烈陽下的沙漠裡?冷剛不信地想。
女子甩甩頭,吐出口中的飛沙,「相信我,我對濕氣的敏感度高於常人。」
「好的,我會謹慎些,你自己小心。」風幾乎將他的聲音吹散。
「大家小心!」
很快的,她的話應驗了,在一片漫漫黃沙中,突然襲來一大片烏雲,迅速地掩蓋整片天空,一時間四周陷入幽暗狂風中。
頃刻間,雨開始如珍珠般大小直落,其中夾雜著閃電和震耳欲聾的雷聲,擾得人畜不寧,分不清東南西北。
「穩住,大家要穩住不要慌!」女子用最大的聲量高吼,還是敵不過轟聲四起的雷鳴。
有些人控制不住座馬而跌落,有些人則因視線不明而走岔,惹得冷剛忙著把走岔的人拉回原處,又要安撫不安的馬匹,足下一時不察踩入流沙中,他以為這下死定了,沒想到被女子素手一拉,他便穩穩地踩回硬地上。
這場驟雨來得急,去得也快,不一會天空又恢復一片晴朗,冷剛細點人數,欣慰沒人傷亡,正想向駿馬上的女子回復時,才發現上面空空如也。
冷剛當機立斷地囑咐手下去尋找,直到有人來報在流沙區上,發現女子的銀鈴一隻。
他一看,立刻發出怒吼聲大喊,「龍霞——」
☆☆☆
一行穿著打扮怪異的黑衣人,正行經「逆江河」。
據聞逆江河因山勢地形之故,由南向北流行,乃是地泉湧出之江河,泉水甘甜而清澈,唯河底是一片流沙,沒人知曉流沙何處冒出。
為首的一人眼神銳利,直視著河中似人形的漂浮物,「久鷹,去看看那個垃圾死了沒,死了就把他往山溝一扔喂野狼,免得礙眼。」
身側一位高壯的大漢領命,泅入河中將「屍體」撈了起來,正準備往山溝一扔……
「等一下,把她臉上的頭髮撥開。」不知為何突有此一舉,連他自己也很納悶。
「是的,堡主。」
當一張絕艷無雙的美麗臉孔展露出來時,眾人皆倒吸了一氣,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無不讚歎,好美的中原女子。
之所以認定她是中原人,主要是她那纖細的五官和玲瓏嬌小的個頭,還有那一身看似名貴精緻的緞裳絲綢湘裙。
「好可惜哦!天妒紅顏。」
正當有人發出欷吁聲時,原本被認定已氣絕身亡的女子動了一下。
「她還活著……」頓時眾人的驚訝聲四起,但更令他們傻眼的事發生了,堡主居……居然輸內氣給……
「看什麼看,回堡!」
於是在回程的路途中,冷傲的堡主懷中始終有一位女子的存在。
第一章
當時只記入山深,青溪幾度到雲林。
春來遍走桃花水,不辨仙源何處尋。
靜,死寂的靜。
淡淡的濕木味,腐朽的陳年麻布堆在牆角,一盞半滿的燈油裡浮著蚊屍蟲體,老鼠在屋樑上竄動,速度遲緩而停滯,彷彿在傾聽些什麼。
有些年歲的木床上,躺著一位臉色蒼白的絕色女子,身上的衣物全無,只覆蓋一條薄薄的棉被。
在近秋的時分,涼意使人清醒,她那扇輕羽般的睫毛如黑夜中的曇花悄然綻放,掀開沉睡已久的陰暗,帶來一絲光明。
「這裡是……」她張口欲語,卻發現舌干唇裂,粗嘎的嗓音難以入耳。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在何處?她定下心來回想。
昏迷前的狂風暴雨及無情的流沙,如重播畫面般在她腦海中掠過,胸腔內的肺袋好像能感覺到當時的壓力,氣悶不張略微難受。
緩緩地呼氣吸氣,將那股悶鬱排擠出身體,待感覺舒適些,她才打量起四周。
雖然斜劍山莊富甲一方,下人們的居所不比尋常人家差,但她還是一眼看出自己身處低下的傭人房,而且是久無人居的下等屋。
是誰救了她又棄之不顧?是無心還是力有未逮?抑亦或是故意?總歸一句話,不論敵友,她龍霞是欠下這條人情債了。
勉強撐起虛弱的身軀,慢慢地下床,乍見自己修長的裸足,龍霞倒是好笑地低下頭掃視自身赤裸軀殼。
誰這麼無聊,脫光她身上的衣物,是怕她潛逃還是刻意捉弄?若是前者,也該打入地牢才對,如果是後者,她可看不出有何趣味。
「你醒了?太好了!我以為你這下死定了。」一位身著秋香色衣裳的丫環,興奮地在她床前喳呼。
「是你救……救了我?」
龍霞烏鴉似的嗓音絲毫打不消丫環的雀躍之心,「是……呃!也不算是。」真好,她沒死,這麼美的姑娘若香消玉殞實在太可惜了,還好她躲過勾魂使者的催魂玲,得以停留在人世間。
龍霞有些被她搞糊塗了,是也不是?「你不會連救人都得考慮吧!」口真干,真想喝口水,她心想。
「當然不是。」丫環忙搖頭,要不是自己半夜尿急,也不會見她被丟棄在野狗出沒的假山旁,若遲了一步,自己可找不到她完整的四肢了。
「我姓龍,單名霞,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多蘭兒,只是個丫環啦!不像姊姊你這麼美……啊,我可以叫你霞姊姊嗎?」多蘭兒不好意思地咬咬下唇。當她救回霞姊姊時,身為女兒身的她也為之驚艷,耗了九隻老虎的力量,才把霞姊姊連拖帶拉地救回堡中最偏僻的下人房,而私藏外人入堡是項重罪,所以她只好委屈霞姊姊了。
「你順口就好,我沒有意見,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雖同是女子,龍霞還是下意識地拉高棉被。
「其實真正救你的人是堡主,我不過是意外路過才將你帶來此。」多蘭兒難過地想,可是很可恥,她連自己起碼的溫飽都供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