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堡中只是個微乎其微的丫頭,專在廚房打雜的小下人,連三餐都得看廚娘臉色,要是廚娘一個不順意,餓上她兩、三頓也是常有之事。
她是小孤女,三歲就被賣入堡內為婢,由於生來就瘦小不討喜的模樣,因此總是受儘先入堡丫環的欺凌。
再加上她不擅長逢迎拍馬,個性又怯弱,所以更讓人瞧不起,索性把欺負她當成是日常遊樂,而上面的主事者又不管這類瑣事,反正堡中有的是錢,死了一個丫環再買就有,何況她長得又不出色。
「堡主?這裡是……」她該不會遇著個變態堡主,救人又折磨人吧?龍霞蹙眉想。
「這裡是赤鷹堡,我們堡主是赫赫有名的北方梟雄薩非鷹,你一定聽過我們堡主的大名吧!」
北方梟雄薩非鷹?龍霞眉頭微微一凝,在記憶庫中搜尋此人的資料。
薩非鷹,人稱赤鷹之魔,赤鷹堡堡主,年約三十歲,行事乖張冷酷,冷血無情而孤僻,不易相處,傳聞他性情反覆陰狠,沒有所謂的正邪善惡,只恁一時心情而定,然而被他所救是幸或是不幸?她亦不解。
「是你們堡主一時興起救人,然後又嫌無趣隨手一扔?」她生氣地想,畢竟無意識的活人沒啥好玩的。
「不是的。」多蘭兒頭搖得厲害,連手也跟著左右揮動,「是夫人她……」她趕緊摀住嘴,跑到屋外四下瞄了一眼再跑進來,她可不敢說出真相,萬一被人聽見,她這條小命就要嗚呼哀哉,下黃泉地府找牛頭馬面報到了。
夫人在堡中的地位甚高,除了堡主之外,沒人敢在她面前吭氣,要不是她正巧看到霞姊姊尚有一息存在,不忍地及時搶回霞姊姊一命,不然她是打死也不敢忤逆夫人的。
「堡主夫人看我不順眼是吧?所以欲置我於死地?」女人,永遠爭得是那一張臉皮,她體會得到,從小到大,她就因為美麗的臉孔而招惹不少是非,男人因為她而爭得面紅耳赤,女人則恨不得和她交換那張薄薄的臉皮,殊不知相由心生,再醜陋的女子也會因心美而散發出獨特的魅力,但美女總是遭忌。
「夫人不是堡主夫人,她是堡主的夫人……也不對,她是夫人,但不是堡主夫人……呃!但她是堡主夫人呀!我……哎呀!要怎麼說才對?」
看多蘭兒急得腦袋瓜子要打結的模樣,龍霞不由得歎息,什麼夫人不是夫人,一下子又是夫人是夫人的,自己快被她搞糊塗了。
「停——多蘭兒。」見她張口不語,龍霞才滿意地說道:「你的意思應該是夫人不是現任堡主的妻子,而是前任堡主的妻子。」
多蘭兒眼神中露出崇拜,「哇!霞姊姊好厲害哦!我都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你還有辦法找出我話中的線頭,不過夫人不是前任堡主的妻子,她是前堡主的妾室而已,但是大家都很怕她就是了。」
夫人雖不是正室,受寵程度卻不比正室失色,尤其是正室夫人去世後,她更是獨霸丈夫的寵愛,即使前任堡主已往生多年,但她在堡中仍有相當地位。
聽到多蘭兒這番話,龍霞有些迷惑了,他救人,她拋人,難不成兩人有隙怨?唉!算了,人家的家務事輪不到自己出頭,當前要務是先將自己身體養好,早日回到斜劍山莊覆命,免得莊裡擔心。
「多蘭兒,可否給我一杯水喝?」她本來口已經很干了,再浪費些口水就更渴了。
「水呀!我找找看。」水在哪裡呢!多蘭兒很努力地張望,「喔!水有點髒耶。」她用小茶杯裝了半杯。
龍霞真想大聲哀號,那豈止只有一點髒,本已不能飲用,先略過黃濁的水色不說,光是在裡面「游泳」的「住客」就不在少數,要是一口喝下去,明兒個非生大病不成。
「好像不能喝咧!」噁心的皺鼻,多蘭兒將茶杯拿得遠遠的。「霞姊姊,我去井邊打乾淨的水好了。」
「麻煩你了。」連點個頭龍霞都覺得吃力。
「不麻煩不麻煩,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一說完,多蘭兒忙著要去打水。
「等一下。」龍霞勉強喚一句,「我的衣服……」
多蘭兒有些不解地眨眼睛,衣服?對哦!霞姊姊沒有衣服穿,可是她也只有兩套換洗衣物,「我想辦法幫你弄一件衣服好了。」
「先謝謝你嘍!」
「不客氣。」多蘭兒笑著道,這下慘了,她到哪裡去弄件衣服給霞姊姊穿?
當初夫人也真壞心,把人家剝個精光,棄在冰冷的石板上,任由霞姊姊自生自滅,要是被堡主知情,不知又要惹起什麼風波。
跟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衣服,可要找誰求去?
喔!對了,差點忘了要提醒霞姊姊,多蘭兒忙道:「霞姊姊,你千萬不要出房門,不然被夫人發現你的行蹤,連我都得遭殃。」她只是個小小丫頭,可得罪不起夫人。
「我會注意些,不會為你添麻煩。」身子虛成這樣,她又能到哪兒去?龍霞心想。
「那就好,我先去打點一下,你要等我哦!不可以亂跑。」再三的囑咐後,多蘭兒小小的身影才消失在房間內。
龍霞幽然地歎了口氣,將身子靠在床柱上假寐,等候多蘭兒的再度來臨,只是等許久,仍不見她的人影。
因多日昏迷未進食,腹內發出抗議聲,口乾舌燥又飢餓,在久等不到多蘭兒後龍霞決定自力救濟。
由於身無一物以蔽體,她只好將棉被當貂鑲使用,把身體緊裹在棉被裡,露出一截藕白小腿,赤足離開木床。
「哎喲!好冰。」她發覺地面上的溫度低了些。「還好不是降雪季節,否則這雙腿非廢了不成。」
咬著牙,龍霞硬撐起幾乎要昏厥的身子,一步一步以蝸牛腱行的速度,緩慢地走出老舊的房舍,憑藉著體內一絲絲對水氣的敏銳度,她蹣跚地逼近水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