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冉隆升不斷派人來催,耍他將所有秘洞收繳的東西上繳高州府,可他一直以百合酋長外出,暫時無法取得為由拖延著。
一邊思考著,他的手指一邊不經意地在地圖上沿著這些秘洞畫著圈,忽然,他的手頓住,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留在布上的軌跡。一個念頭閃過腦際,他拿起筆將這些秘洞連接,地圖上出現一個圓,中心點不明,但橫跨石牆,大半部分位於牆內,而且山洞均靠近河邊,地點較集中。
這個圓讓他感到奇怪,不免對糧草物品的藏匿目的起了疑心。
難道他們以前被阮老大誤導了嗎?他看著地圖思索:如果這些物品是為孫、盧大軍準備的,那麼從常識上看,藏匿點應該在石牆附近成直線排列,才能起到「漸進漸取」的援助作用。可是從地圖上看,這些藏匿點是圍繞著一個中心點設置的。
中心點?這是最令人費解,也最重要的地方,他得找出來。
挑亮燈火,他伏在地圖上,在圓圈內搜尋,終於發現圓心——虎仔村。
他記得百合曾告訴過他,這裡是駱越人與南越人混居的村子,村老是南越人,本性憨厚,村民相處融冶,從來沒出過什麼大亂子。
他再次將目光集中到地圖上,希望能從中看出韋檠感興趣的地方。可是,他沒有看出任何特別之處。
那麼為何這裡又成為藏糧點的中心呢?是巧合?還是它真的意味著什麼?
他盯著地圖上的圓圈思索,確定這樣的佈局絕對不是給長線作戰的軍隊提供補給。他心一動:難道韋檠私藏食物珍寶並非為孫、盧,而是另有目的?
正在此時,窗外傳來隱隱的說話聲,他暗自一愣:這麼晚了,誰在說話?
他將地圖小心地捲好放回安全處後,走出門外去查看。
屋外沒有人,聲音是從院子傳來的,他走過去,看到藍谷正在跟一個人說話,身邊有兩個守夜的士兵。
「你不說出是誰,為誰跑腿,我不能讓你見大人。」藍谷的態度堅決。
「馮大人身為朝官,理當為民辦事,怎能因天晚而拒見小民呢?」那人長得精幹,說話文質彬彬,似頗有教養。
馮君石走過去對他說:「閣下是誰?為何深夜來此?」
那人一見到他,立刻退後半步,雙手抱拳作了個揖。「大人恕罪,只因受人相托深夜送信,還請大人不計小人打擾之過。」
馮君石淡然一笑:「出門在外,時早時晚皆是自然,先生不必介意。既然是送信,信在何處?」
那人從懷裡取出一竹管遞給他。
馮君石接過來,發現是一支前後封蠟的細竹筒,正想詢問來者替誰傳信,卻見他已撒腿跑到了三丈外,嘴裡還嚷嚷著:「小人只管送信,其他一概不知。」
士兵想去追,卻被馮君石喊住。「由他去吧,如果他願意說,早就說了。」
「這信可真送得有點神秘啊!」藍谷看著模糊的黑影說。
「確實神秘。」馮君石附和著走進堂內,就著燈火燒熔竹筒封口,從中倒出一張紙,只見上面草草寫著:
明晚三更,袂溪斷尾,韋船兩艘,欲截必得。
「韋檠!」讀著這簡短的密信,他知道其中提到的人正是韋檠,而「船兩艘」雖未指明,但他相信那必定與秘洞藏物有關聯。於是略加沉吟後對藍谷說:「此送信人來得蹊蹺,寫信人沒有具名,可是信中內容非常重要,無論是真是假,我們都得跑一趟。今夜你好好睡覺,明天我要你做大事!」
隨後,他再次回到書房,對著地圖和密信認真思考一番,認定此送信人不管出於何種動機,所言之事不會有假,於是他精心策畫著明晚的行動。
***
次日,為了隱藏行蹤,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馮君石要大家白天的一切活動照舊,等到天黑之後才動身,並將所有戰馬的嘴套上嚼口,蹄子包上消音的獸皮。
當夜幕終於降臨時,良德太守府內的兵馬早已準備就緒。馮君石一聲令下,藍谷首先帶了二十個機靈、水性佳的士兵,身背魚網,悄然上馬往袂溪東岸而去。
身背弓箭,跨上「魔王」的馮君石顯得英姿煥發,他親自帶領孟大山和另外十五名士兵往袂溪西岸的山林走去,其中幾個士兵同樣背著魚網。
今夜,藍谷將負責扣船,他則要親手抓住韋檠。
袂溪屬於鑒江支流,河中有很多分岔,而且水流快,彎道多,最險的彎道在斷尾村。河兩岸風景優美,樹木繁盛,茂密的林中有許多不知名的飛禽棲息,林地裡夾雜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因此一向比較僻靜。
馮君石帶著隊伍,沿著月色籠罩下的幽靜小徑來到靠近斷尾村的河西畔時,一棵大樹上忽然跳下個人影,孟大山見狀立刻舉起弓箭。
「不要動手,是自己人。」馮君石眼捷手快,趕緊勒住馬阻止他。
第7章(1)
「好眼力!」樹後閃出董浩高大的身影。他幾個跳躍來到馮君石面前,斑駁的月光照在他臉上。「君石,我猜你會來!」
「你怎麼來了?碧籮呢?」看到朋友閃閃發亮的眸子,他既開心又擔心地問。
「她沒事了,只是比較虛弱。」董浩低聲回答。「我碰巧認識冉隆升的一個侍衛,因此得知韋檠的行蹤……你們都下馬吧,這片林子正好可以藏馬。」
馮君石正有此念頭,於是讓大家下馬,在樹林裡隱藏好坐騎後,到河邊尋找合適的位置埋伏,監視寧靜的河面,等待號令行事。
當董浩伏在他身邊的草地上時,他問:「密信是你送給我的嗎?」
「密信?」董浩一愣,隨即瞭然道:「原來你是得密信而來,不過送信人不是我,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找你,一得知此事就趕來了。」
聞言,馮君石便將昨夜有個怪人送信的經過告訴了他。
「送信的人也許是高州府內某個還有良心的官吏。」他說:「不過他告訴你的事是真的,因為我親眼看到韋檠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