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韻祈有些吃驚,訝異連日來邢千夜奇怪的舉止,她可以感受到此時埋在她頸間的鼻息,沉重而熱燙。他到底怎麼了?纖細的小手環抱住他,拍拍他厚實的背,秦韻祈略皺著眉頭,心頭納悶,這臭花瓶平日就話最多了,怎麼遇事的時候卻一個字也不吐呢?
結果,她還沒去找答案,答案就自己來找她了。
隔了幾天,邢千夜邀請她參加邢家三年舉辦一次的春宴。這春宴是各大企業的精英聚集的場所,美其名是犒賞,實則是大家趁此機會打聽對方底細,交換情報,這樣精心設計的宴會,不是受邀的特定人物是沒辦法踏入的。
秦韻祈呆愣片刻,然後搖著頭,小臉爬滿驚慌。他說的可是那大名鼎鼎的春宴?所有政商名流都會出席的春宴?別開玩笑了,她只是個尋常老百姓,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
「我……」不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就被眼前的黑眸所震懾。
「陪我。」邢千夜只手撐著她的下巴,略彎低身子與她平視。
他的表情一掃平日的慵懶,深刻俊美的五官透出嚴正肅穆的味道,黑眸剔亮閃爍,秦韻祈無法拒絕,因為她從沒見過邢千夜露出這樣堅定的表情,那像是第一次學會飛翔的蒼鷹,展翅翔飛在晴空下的快意;又像是初次站上高峰之顛的獅王,迫不及待的對這世界分享它的榮耀。
秦韻祈圓潤的水眸對著邢千夜,沒有考慮太久就朝他點點頭,只因為在他幽深難解的目光裡,她察覺了一絲微乎其微的害怕。
他在害怕嗎?他在怕些什麼?這會是他近日行為反常的主因?他的眸光堅定中還帶著折服她的溫柔,直覺告訴她,在這場宴會裡她會找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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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腿要斷了、她的腿真的要斷了。秦韻祈好後悔,早知道她就乖乖當她的家教,不要隨便亂跑。
她身穿月牙白連身禮服,足蹬三吋高跟鞋,從沒穿高跟鞋這麼久的她,懷疑自己的小腿會在下一秒就炸開。她偷偷瞪著身旁高大的男人,邢千夜滿臉迷人笑意,俊美爾雅,一整晚下來神采飛揚,不見疲態,對於上前搭理的人,總能四兩撥千斤,輕輕鬆鬆的打發掉。報復似的,她將身體的重量全靠在他身上。
「累了嗎?我們去休息。」感受到她的疲憊,邢千夜輕摟著她的腰,扶著她往前走。
他們來到佈置典雅的休息室,裡頭沒有太多華麗的擺設,偏淡色系的基調令人神寧心安,但秦韻祈無暇仔細觀察,一找到床便跳上去,慰勞她酸疼的兩條腿。
邢千夜蹲在她面前,替她脫掉高跟鞋,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上白皙的小腿肚,輕柔的按摩為她紓解緊繃的肌肉,而她光滑的腳丫子則放在他的膝上。
秦韻祈瞧他垂著眼替自己按摩,不由得心頭一暖。唉,這臭花瓶到底有哪點吸引她,到現在她還是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從教堂那一吻,她就徹底的認了,完全放棄掙扎。印象中老媽還在世的時候,也常說自己糊里糊塗的嫁給了老爸,然後又糊塗糊塗的有了她,或許,在愛情面前,任何的喜歡都不需要理由。
她不是沒有抵抗過,而是所有的理智在他面前都會全然崩解。她經常不自覺的想起邢千夜,想他笑得燦爛的一口白牙,想他無賴輕勾的嘴角,想他又暖又燙的目光,想他逗得她哇哇大叫時,那眉眼都在笑的模樣,自從她發現腦海裡已被他的身影佔據一半時,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我有沒有說你今晚很美?」邢千夜低沉的嗓音陡然打斷她的思緒。
「有啦有啦,你說很多次了。」秦韻祈耳根微微發熱,這臭花瓶從她換上禮服後就左一句漂亮、右一句迷人的誇讚她,這裡摸摸、那裡碰碰,讓她羞得想將他一腳踹開。
「那我再說一次。」黑眸笑睇著她,低低的嗓音有著暖意。
秦韻祈雙頰忍不住浮現兩朵紅暈,莫可奈何的看著她。這臭花瓶除了耍無賴之外,還有個大缺點,就是嘴太甜,老捧得她飄飄欲仙。
邢千夜高大的身子猛地朝她襲去,將她一把抱個滿懷,臉埋在她頸間,輕輕的吁了一口氣,像是找到避風港一樣的安心。
「謝謝你。」緊繃的身子陡然放鬆,邢千夜像是下了戲的演員。
秦韻祈輕拍他的頭,聊表安慰。其實今晚她明顯感受到邢千夜的不同,他戒慎緊繃,氣勢銳利如刀,但他卻將這緊張的氛圍化於無形中,旁人看來他溫文優雅、俊美溫柔,只有始終握著他的手的她才知道,那笑,不及眼底。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邢千夜,不如往常的無賴輕佻、溫柔逗趣,戴上面具的他成熟穩重、冷靜優雅,但同時也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冰冷嚴酷。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應該要告訴我?」她推推他,心裡想著這吊兒郎當的臭花瓶什麼時候也知道煩惱,還是她從沒將他看清過?
「我被發配邊疆十八年。」頎長的身子站起,踱到一旁的酒櫃。
「啊?」秦韻祈被他沒頭沒腦的回話搞得一頭霧水。
「我被那隻老狐狸調回棋盤上了。」邢千夜微微一哂,俊臉上有一絲無奈。
秦韻祈有些呆愣的接過他手中的酒杯,看來,有人也要說出自己的過去呢!她看著高腳杯裡晃動的酒液,現在……是真心話大冒險嗎?
第6章(2)
邢天齊在商場上素有「萬年不敗」的封號,是商界霸氣橫溢的商業巨擘之一,有數不清的大小老婆,家大業大。邢空是他最器重的兒子,商業手腕高超,深謀遠慮、沉穩冷靜;然而這顆他精心栽養的棋,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逃脫他的控制。
為了讓他兒子理解這世界並不是他所想像的完美,邢天齊不惜一切手段打擊兒子,凍結他的資產,斷他後路,為的只是讓邢空明白,順便向他所有的兒女宣示:他們的存在都只是為了擴大他商業版圖的手段,沒有他建立的商業帝國,哪輪得到他們這些後生晚輩享福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