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品綸轉身離開,今天就早點下班吧,明天首展他們還有得忙呢!
第十章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醒過來,微睜開眼,身旁的人不在。
傅雅茜有些疑惑的坐起身,望向浴室,沒有燈光透出。
這個時間他會去哪裡?
抓起睡袍穿上,她慢慢的走出臥房,立即看見房門虛掩的客房透出燈光。
她上前,從門縫望進去;看見戴陽禎站在桌前,雙手垂放在身側,低垂著頭,動也不動。
他那高大的背影,不知為何給她一種寂寞蕭瑟的感覺。
她一直覺得他灑脫任性,覺得他活得比任何人都自我瀟灑,就連心血被剝奪,他也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她是不是疏忽了什麼?
揪著衣襟的手倏地一緊,她……太粗心了,自己的心血被人剝奪糟蹋,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在幫她、照顧她,她是不是也有能幫他的地方呢?
她知道有,可是……他並沒有表示他需要幫助,甚至不讓她知道他需要幫助啊!
手微微一顫,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強者,他的脆弱,只會在他獨處的時候顯露,就像……現在這樣,對著那些照片憑弔著,是他私人的儀式,她無法介入。
她垂下眼,心痛著無法介入……
「雅茜?」一聲低喚,「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她回過神來,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房門口。
「我醒來,沒看見你,就出來看看。」她望著他,發現他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樣子了,方纔那蕭索落寞的背影,彷彿只是她的想像。
戴陽禎微微屈膝與她面對面,認真的審視著她。
「幹麼?」傅雅茜問。
他沒有回答,又凝視著她一會兒,才朝她伸出手,「過來。」
「啊?」她怔怔的看著他站在門內對她伸出手。
「發什麼呆啊,看起來很蠢耶!」他乾脆自己牽起她的手,將她拉進房裡。
「進來,你上次只看見一張照片吧,我讓你看其他的。」他將她帶到書桌前,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這些照片約A4大小,與展覽的大幅照片不同,是他自己留存的。
所有的照片都放在書桌上,就攤在她的面前,這是多麼讓人興奮激動的一刻,她竟然能在展覽之前一睹所有的照片。
她興奮的看著桌上的照片,最上面一張,是一頭母獅照顧著一頭小獅。
「這張照片是我在草叢裡埋伏了將近一天,才拍到這個鏡頭,這隻小獅子非常調皮,那個時候它是受母獅看管的,你瞧,母獅子咬著它的尾巴,是在制止它到處擾亂安寧。」
傅雅茜感動的輕撫著照片。
「這張照片是這次的成果中,我最喜歡的一張。」他也伸手撫摸著照片上的小獅子。
戴陽禎一張一張的介紹,解說著當初拍照的狀況和情景,直到所有照片都看完。
「不要……」她低喃。
「什麼?」他偏頭望向她。
「這樣不行!」傅雅茜抬手揪住他的手臂,仰頭嚴肅的望著他。
「他沒有資格得到這些照片,不要給他!」
「雅茜,我根本不在乎……」
「你當然在乎!」她拚命搖頭,不再被他粉飾太平的功夫給騙了。
「這些照片到明天,就變成屠耀定的了,你若不在乎,就不會三更半夜跑來這裡!」
「我只是睡不著,看看而已。」戴陽禎抬手揉揉她的頭。
「你不是,你是在憑弔將失去的部分靈魂!」她心痛的望著他。
「你愛它們,你捨不得它們,你甚至因為讓它們成為屠耀定的工具而痛恨自己,你明明……」
「別說了。」戴陽禎打斷她,「不要再說了,雅茜。」他開始收拾照片,將它們一一放入硬紙盒裡;「為什麼?」傅雅茜突然垂下頭,低低的喃問。
「雅茜,別這樣,別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好嗎?」
「不好。」她斷然道,「如果你是真的不在乎,那麼對於屠耀定的所作所為我也可以不在乎,但是你不是啊!」
「我是不在乎。」他蹙眉。
「說謊!」傅雅茜駁斥,從硬紙盒裡拿出照片遞到他眼前,「你看著它們,告訴我,你不在乎它們被屠耀定利用、糟蹋!」
「雅茜!」他瞪著她,眼底有著壓抑的憤怒,搶過她手上的照片放回去,將紙盒蓋起來。
「我不希望看見你一直傷害自己,你覺得虧欠你母親,想要補償。
我可以理解,但是傷害自己絕對不是你母親願意看見的,你懂不懂?」
「我沒有傷害自己,我只是做皆大歡喜的事。」
傅雅茜搖頭,「如果你真的認為這是皆大歡喜,那你敢把真相告訴你母親嗎?你敢讓她知道嗎?」
戴陽禎咬牙瞪著她。
「你不敢,對吧,因為你知道這樣是錯的,你這樣做只是在重複過去的悲劇,付出代價的,只有你和愛你的人,會歡喜的人只有屠耀定,這叫做親痛仇快。」傅雅茜揪著他的衣襟,仰頭痛心地望著他。
「別說了。」他沉沉的說。
「你明明在乎,明明自己傷心著、,壓抑著,叫我怎能視而不見?每「出賣」一張照片,你的心就缺了一角,你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讓我幫你,屠耀定的父親是商場上的人,他絕對不會想得罪傅氏,所以……」
「夠了!我說夠了!傅雅茜!」他大吼。
傅雅茜嚇了一跳,閉上嘴,瞪著他。
「你什麼都不懂!」他抓住她的臂膀,咬牙怒道:「不過是大小姐玩辦家家酒,就真的以為自己缽驗了窮困!你懂什麼叫絕望嗎?就算你自力更生,你的背後依然有強大的靠山,隨時隨地準備伸出援手,你有恃無恐,才敢這樣玩不是嗎?」她僵住了,錯愕的瞪著他。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自己的舉動在他眼裡,只是辦家家酒、一個可笑的遊戲,毫無意義?
可是……就算如此,她還是想勸醒他……她想開口,可是喉嚨像被鎖住般,幾乎無法出聲,她清了清喉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件事,和我是不是玩辦家家酒、我懂不懂窮困、懂不懂真正的絕望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