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討厭這種感覺,討厭那個令自己落入這種境地的女人……
玄關處驀地傳來一陣聲響,鍾雅倫一震,驀然揚首。
「是恩彤嗎?」
「嗯。」她淡淡地應,走進屋裡。「怎麼今天這麼早就醒了?」
她還問他?怎還能用那種淡漠的口氣問?
他一窒,滅去的怒火又重新在胸口燃起,霍然起身,咄咄逼人地質問:「你去哪裡了?」
「冰箱空了,我去買早餐。」
原來她是去買早餐,只是買早餐……
鍾雅倫腦海轟然作響,想起方才自己緊張得彷彿再也見不到她,又氣又惱。「你出門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以為——」
「以為怎樣?」
以為她走了,離開了,不要他了。
「白恩彤,你給我過來!」他乖戾地命令。
她默默地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住,一聲不吭。
「你怎麼不說話?」他氣急敗壞地握住她的肩膀。
「有話說的,不是你嗎?」
「你!」他僵在原地。是他的錯覺嗎?還是她今天的態度真的特別冷?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問。
他卻惘然無語,他其實……只是想確定她人在這裡,如此而已。
「如果沒話說的話,可以吃早餐了,你先去刷牙洗臉吧。」她輕輕扯下他雙手。
他悄悄收握拳頭。「你過來幫我!」
「什麼?」她似乎很意外。
「過來幫我刮鬍子。」
「……」
「怎麼又不說話?」
「你應該可以自己刮吧。」她總算開口,說的卻是他不想聽的話。「我會幫你把電動刮鬍刀準備好。」
「你……」他愕然擰眉,不敢相信她居然拒絕他的要求。
「我雖然是你的看護,但有很多事情,你已經可以自己做了,所以我不會再幫你。」
鍾雅倫倒抽一口氣。
她這是……什麼意思?當初他不肯讓她幫忙,她非纏著他不可,現在他要她幫了,她反而推拒著不肯。
「白恩彤,你在跟我賭氣嗎?」
她靜默片刻,輕聲低語:「我哪裡敢?我不過是個小小看護而已。」
他懂了,她的確在賭氣,為他昨夜說的那些氣話。
很好、非常好!她以為他會在乎嗎?
「隨便你!」他氣沖沖地轉身回房。
*** *** ***
接下來幾天,兩人陷入冷戰狀態,鍾雅倫硬氣地不肯示弱,凡事自己來,恩彤也狠下心來,除了燒飯洗衣、整理家務外,其他一概不管。
他不要求她唸書,她便不念,也不像之前會主動拉他到戶外散步,或在露台喝下午茶,形容眼前的風光給他聽。
她將自己定位為看護,只是個看護,所以凡是逾越一個看護應盡的義務,她都不做。
不關心、不過問、不陪他聊天、不逗他開心,那是朋友才能做的事,她只是看護。
鍾雅倫很清楚她是刻意釐清兩人的關係,劃下界線,就因為他說錯一句話——不!他沒說錯,錯的是她,不該對他有期盼。
他沒有錯。
但為什麼他會如此心慌,如此六神無主,在她冷淡以對的時候,會感到胸口窒痛著,難以呼吸?
「白恩彤,我要喝茶!」
這天,兩人幾乎不曾交談過一句,吃過晚飯後,他忍不住了,故意揚聲要茶。
「倫少爺想喝什麼?」
她又叫他少爺了,是存心氣他嗎?
「就要你常泡給我喝的養生茶。」
「嗯。」她恭謹地領命,煮好茶後,又恭謹地奉上。
以前她遞給他茶的時候,總會體貼地幫他握在手裡,現在卻只是擱在他面前的茶几,便沉默地退下,連一句話也不多說。
她就這麼討厭他嗎?
他悶悶地啜了一口茶,然後重重放下。「太燙了!你想殺人嗎?」
她沒吭聲,默默地將整壺茶端回廚房,泡了會兒冰塊,又拿回來,重新為他斟一杯。
這回,他又嫌太涼,為難她。
她再次換過。
兩人來來回回,拉鋸幾次,都是他一人獨自叫囂,她只是裝聾作啞,他漸漸覺得自己像野台上耍猴戲的,困窘難堪。
他從沒想過,跟一個女人冷戰竟會如此可怕又令人手足無措,從來只有他因為工作忙或心情不好,放女人鴿子,不曾有任何女人膽敢冷落他。
他緊緊握住茶杯。「白恩彤!」
她盈盈走過來,站在他面前,等他發話。
如果他不說話,她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開口?
他氣悶地抿唇。「你沒話想跟我說嗎?」要抱怨或發飆,他都認了,只求她說說話。
「……」
「說話啊!」他催促,耐性瀕臨極限。
她沉寂兩秒。「如果倫少爺沒什麼事,我退下了。」語落,她翩然轉身。
「你給我站住!」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霎時攫住他,他驀地起身,不由分說地由身後抱住她。
「你做什麼?」她嚇一跳。
他用力圈住她的腰,強迫她靠在自己胸膛。「你聽著,這話我從不對任何人說,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你跟我……道歉?」她呆了。
「你最好識相點,最好別再跟我耍脾氣了。」他警告,就連道歉,他也是姿熊高傲的。
「我……耍脾氣?」
「難道不是嗎?」他不耐地蹙眉,轉過她身子。
恩彤怔怔地瞧著他寫滿不情願的俊顏。
「你怎麼不說話?」
她茫然。
「你還想繼續跟我賭氣?」他眼角一凜,五味雜陳的情緒在胸海翻攪,感覺到那合該柔軟的嬌軀卻在他懷裡僵硬,他惱了,俊唇低下,強悍地吻住她。
該死的她!憑什麼如此考驗他?
他深深地吻她,嘗遍她唇裡每一分滋味,僵凝的嬌軀軟化了,忽冷忽熱地顫慄著。
他更抱緊她,男與女的曲線,緊密相貼,情慾的火,燒滾了他的理智,也燒融她鎖在眼底的淚水。
「你……放開我。」她槌他胸膛,含淚控訴。「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他愕然鬆開她。「你在哭?」
是,她是在哭,又怎樣?
恩彤凝望眼前的男人,連日來苦苦壓抑住的哀怨,因他纏綿又激情的一吻,終於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