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陸峰劇烈的震動一下,開口阻止她。
邾竹妤揮開他的手,更加用力的吸吮著,並一口一口的吐出嘴巴裡有毒的血液,直到傷口的血困難得吸不出,嘴巴裡吐出的只剩透明無色的唾液為止,她才急忙卻平穩的扶著他往屋裡面走。
「去漱口,漱乾淨一點!」他的臉上已呈現出蒼白,口氣亦虛弱了許多。
她沒有反對,而他則從廚房抓了一把刀,咬著牙在傷口處縱向切劃下去,霎時鮮血泊泊流出滴落一地的紅。
刀子割在他身上卻痛在她心上,邾竹妤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然而她卻知道現在不是她喊痛哭叫的時刻,她走近他以顫抖的雙手穩穩的將他的手臂放到水龍頭下,用大量的清水沖洗著他的傷口,並拿出應急做出的冰袋,冰敷在傷口上以緩和血液流動的速度。
他們都知道這些急救程序是正確的,然而雨傘節在東南亞一帶國家中與百步蛇並列為毒蛇的第一位,死亡率在百分之二十四至百分之二十八,被咬後若稍有不慎極可能致死,況且他們現在又處在一個沒有醫療設施的島嶼上。
「不會有事的。」他出聲的安慰她。
邾竹妤面無血色的看他一眼,然後從飯桌邊搬了張椅子讓他坐下,「安靜的坐在這裡別動,我去找阿衣來。」她以令自己感到自豪的聲音冷靜的告訴他。
「跟阿衣說明我的情況,叫阿衣去接政叔過來,政叔是個醫生。」他告訴她。
邾竹妤點頭,迅速拿起電話,「喂,阿衣我需要你的幫忙,陸先生剛剛被毒蛇咬到,是雨傘節,我要你立刻將政叔接過來……什麼?!」她蒼白的臉色霎時整個變成鐵青色,「聯絡得上嗎?那來回要花多久的時間?好,你先打電話,然後立刻開直升機去接他回來。」她掛掉電話。
「怎麼了?」陸峰朝她泛出一絲虛弱的笑意問。
「阿衣去接政叔了,他待會兒就會來,你先忍著,沒事的。」她朝陸峰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卻不知自己臉上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政叔又離島去幫人看病了?」他一猜就猜到。
「他很快就會來的,你會沒事的。」她以無比堅決的聲音告訴他。
「對,我會沒事的,所以你不需要為我哭。」他抬起沒受傷的手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邾竹妤一點都不知道白己的眼淚在何時流了出來,她呆呆的看著他強顏歡笑的臉龐好半晌,然後不知不覺的伸手輕觸他開始發汗的額頭。「很痛嗎?」
「手臂已經麻痺了,所以感覺不到痛。」
他微笑的安慰她,沒想到卻引發她更多的淚水,毒素開始在他身上發作了,她該怎麼做才能救他?她到底該怎麼做?天上的眾神,我求求你們救他,聖母、基督、耶穌、阿拉,不管你們是誰,我求你們救他,拜託。
「沒事的。」他再次告訴她,一隻手忙不迭的擦著她滾落的眼淚。
心疼呀!可曾經有女人的淚水讓他感到心疼,恨不得飛天摘星以換取她的不再流淚?當然沒有,以往女人的眼淚給自己的感覺是厭惡的,因為她們總是將之當為讓男人軟化的武器,有目的的流淚、虛情假意的哭泣,這種不蝕本卻又所向披靡的利器,哪有女人不善加利用的?
但是她的淚水卻是那麼的潔淨,讓他珍惜得為之掉落而心疼,看來他對她的感情明顯得連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了。
「該怎麼做才能救你?陸峰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驚慌失措得不知所措,醫生最快也要一個小時才能到這,她該怎麼辦才能阻止毒液的蔓延!她該怎麼做才能減少他的痛苦?一個小時的時間要她怎麼熬?她不能一籌莫展的眼睜睜看著他坐以待斃,她一定要救他,可是她該怎麼做?誰能告訴她該怎麼做?
「竹妤你冷靜下來,我不會有事的。」他除了不斷告訴她這句話,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更何況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逐漸開始模糊了起來。
「對,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喃喃自語的望著他。
「你關心我?」他強追自己提起精神跟她講話,不然的話他害怕自己會在下一秒鐘昏厥,而那鐵定會把她給嚇壞。
她拚命點頭。
「為什麼?」
她看著他不懂他問題的重點,「什麼為什麼?」
「你愛我嗎?」
邾竹妤被陸峰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震住了,她愛他嗎?她愛父親、大姊、小梅,也愛著所有「邑城」的人們,她關心他們、喜歡他們,如果他們生病、受傷了,她會盡己所能的關心他們、照顧他們,然後看著他們一天天的康復她就安心了。
然而對於他的受傷,她同樣有著愛父親、大姊、小梅他們的感受,但其中卻多了深深的心慌與恐懼,她害怕他會離自己而去,她害怕會失去他,她害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與他相處、與他鬥嘴、為他整理屋子、為他烹煮三餐,她好害怕……
「我愛你。」
他突來的告由差點沒嚇昏邾竹妤,她雙眼遽然圓睜,目不轉睛的瞪著他有些散亂卻依然深邃的眼眸,毒素已經侵人他的腦神經,混亂了他的意識,讓他開始胡言亂語了嗎?還是……
「陸峰看著我,告訴我我是誰?」她伸手輕拍他的雙頰,以因為擔心而變得低沉氤啞的聲音問。
「邾竹妤。」
聽他咬字清晰的吐出這二個字,邾竹妤悲喜交加的看著他以顫抖、喘息的聲音問:「你剛剛說你愛我?」
「我愛你邾竹妤。」他定定的望著她,原本混沌的眼眸突然間變得清澈無比,「你呢,你對我有什麼感覺,有一丁點的愛我嗎?」
她有一丁點的愛他嗎?邾竹妤在心中重複他的話語問自己,然而因他的告白而波濤洶湧、心喜若狂的自己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可以去思考、回答這個問題。他愛她,天呀,他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吧?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直到聽到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