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爾勒歎了口氣。「你出府去吧,念在你對雅嘉忠心馱馱的分上,我今天饒你一命。莫要讓我再見到你!」
在憤怒過後,他知道真正該為覺瑛的苦負責的,其實是他自己。經歷了這許多,他知道被往事糾纏是多麼可悲的事情,若不是如此,他怎麼會拖延至今才發現事情不對勁?看著眼前這老奴,為了死去的主子甘冒被他殺頭的危臉,他一反常態地心軟,饒了她一次。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感激於你!」李嬤腿訝異自己逃過了一劫。按照主子以往的性格,既已動怒,絕不可能善了。
「我並不要你的感激,走吧!」齊爾勒命人將她帶走。
李嬤嬤一被帶走,和總管忙上前稟報。「主子,宮裡來訊,皇上讓主子速速進宮一趟。」
「知道了。」齊爾勒沉聲應。
「主子,屬下聽說稍早恂勤郡王已經去見過聖上,恐怕聖上的召見與覺瑛格格有關。主子得先有個準備,或者先把人還給——」
「還什麼還?!」齊爾勒暴怒地打斷他。「你沒看覺瑛還這麼虛弱嗎?皇上那邊我會去解釋,你不用擔心了。」
「那屬下去備馬。」和總管趕緊告退,知道主子最近擔心格格,連覺都沒怎麼睡。
齊爾勒走回臥房,來到床邊摸了摸覺瑛的臉。然後才轉身問旁邊的杜鵑:「燒都退了吧?」
「嗯,主子。格格稍早有醒過來一下,但沒說話又睡著了。可能晚一點就能夠醒來了。」杜鵑謹慎地說。
「好。」齊爾勒很想笛下來等她醒,但是皇命難違,他得進宮一趟。「我進宮一趟,你好好照料她,往後你就負責照顧覺瑛,不用回到後院去幹活了。」
「謝謝主子,」杜鵑開心地說。她剛剛已經聽說李嬤嬤被趕出府,簡直開心得不得了。
齊爾勒不捨地又在床榻多待了一會兒,直到不得不離開時,再次摸了摸她的額頭,才轉身離開了。
「覺瑛姊姊,啊,該喊你格格才是。」杜鵑羨慕地說:「你得趕快醒來,不然主子要急壞了。」床上的人兒微微掀動睫毛,但杜鵑沒有發現。檢查好棉被跟炭爐,都備妥了,不讓覺瑛被冷著,就去廚房張羅煎藥的事情。
*** *** ***
杜鵑才離開沒多久,躺在床上昏迷多天的覺瑛,眨了眨眼,醒了過來。
她呆愣愣地躺著好久,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感覺那兒還殘蓄著些許溫度。
她記得隱約中一直聽到齊爾勒的聲音,知道自己落井,知道自己被救了。在這中間,她漂浮在一堆畫面之中,感覺那些四敵的記憶逐漸拼湊上了。
一陣頭痛襲來,她輕喘著抱著頭,然後那些遺落一段時間的記憶都回來了——
她與阿瑪進宮,阿瑪問她刺赤特貝勒這人怎樣,她不推薦。隔日,她出府要去探望妹妹,一把被敲昏。醒來時看到刺赤特的臉,她被灌了好幾次藥,想拒絕卻使不出力氣……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綁架她的人果然是刺赤特,天哪,她離家多久了?該有四個月了吧,阿瑪呢?額娘呢?還有妹妹,肯定都急壞了吧!
「阿瑪,」她想到阿瑪曾經找到王府來,但當時她忙著注意齊爾勒,根本從沒想過去認親。但是此刻一回復記憶,罪惡感就湧上了。她怎麼可以讓阿瑪那麼擔心呢?
她趕緊起身,取了外衣換上。
因為到處看不到人,決定留下下字條。不管怎樣,她得先回家一趟,畢竟她離家太久了!
因為手上有傷,還綁著繃帶,她只能簡單寫幾個字——
回恂勤郡王府 勿念 覺瑛
接著,她虛弱地繫緊披肩,從王府側門走了出去,恰巧沒人看見,更沒人阻止。她扶著牆壁往前走,雖然感覺還有點暈,但因為掛念家人心切,還是努力地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少距離,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夠久了,卻發現家還很遙遠。
幸好進宮面聖過的恂勤郡王,不死心地又來了長陽郡王府一趟,沒想到竟因此碰到自己失蹤四個月的女兒。
「覺……覺瑛,」王爺不可思議地從轎子走下來,趕緊來到女兒身前。
「阿瑪!」覺瑛踉蹌了一下,撲進自己阿瑪的懷抱。「阿瑪……」頓時思念之情湧現,她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我的覺瑛哪!」王爺激動地抱著她。「你真是急死阿瑪了,你知不知道阿瑪找你找得有多苦?我已經丟過一個女兒,怎還有辦法再承受一次?」
覺瑛看到自己阿瑪的頭髮都白了大半,忽然覺得鼻酸。「都是覺瑛不好!阿瑪,阿瑪,覺瑛失去記憶了,所以一直都沒能回家。」
「那現在想起來了嗎?」王爺追問,然後忽然想到地拍了拍自己。「天這麼冷,你這麼虛弱,怎可站在這兒說話。咱們先回府,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好。」覺瑛順從地讓阿瑪扶進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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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來死氣沉沉的恂勤郡王府,終於可以一掃陰霾,整個府裡熱鬧紛紛。一堆人全擠在覺瑛居住的院落裡,又哭又笑的。
僕人忙著燉補,準備美食,還有延請大夫過府,就連覺瑛出嫁的么妹豫璃都聞訊急忙奔回娘家。
「四姊,快點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豫璃緊張地挨在覺瑛身旁,手還緊握著姊姊的手,卻發現她手上有傷,驚呼道:「你的手是怎麼回事?怎麼傷成這樣?是給凍的吧?」豫璃這一喊,坐在桌邊的王爺臉色又沉了。
覺瑛趕緊拍了拍妹妹的手,安慰地說:「已經沒事了,就是天冷給凍著的。你們究竟要不要聽重點?」
「覺瑛,你快點說,是誰把你綁走的?」王爺已經沉不住氣了,覺瑛堅持等妹妹到齊再一起說,可讓他煎熬了。但是一看到女兒氣色這麼差,身子骨又瘦弱,恂勤郡王也只能耐著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