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話語落下的同時,高厲也有了決定。
「唐大廚,不如咱們換個合作方式,如何?」
「什麼意思?」唐莘兒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就如同財東與夥計的道理,咱們合資酒樓,但以我的名義成立,你受雇於我,為酒樓掌廚,每個月的借款我會從你的月俸裡扣,直到扣完合資銀兩後,酒樓的收入利益便均分。至於你的賣身契,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贖回。」
只有這個方法可以保證她不會向他借了大筆銀子、贖回賣身契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他向來不做虧本生意,更不願吃虧上當,此刻他腦中盤算的是,先幫唐筆兒拿回賣身契,卸除她逃奴的身份,如此一來,她便不必時時刻刻忌諱凌大娘的存在,接著再與她簽下合同,留她在新酒樓當大廚,幫酒樓掙飽銀子,這麼掐來算去都是不虧本的算計。
「你……要幫我贖回賣身契?」唐莘兒有些訝異。這高厲不是精打細算的商人嗎?他會這麼好心?
高厲望著她,冷硬的唇部線條因為笑意柔軟了許多。「怎麼?不妥?」
「你看起來不像是這麼好心的人。」唐筆兒坦白道。
他聳聳肩,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個好心人。「替你贖回賣身契對我而言有益無害,不是嗎?」
唐舉兒暗忖,高厲願意出面幫她贖回賣身契是再好不過,她也無需再費心找人替她辦這件事。
況且贖回賣身契後,她就可以安心依照合同,與高厲成為主雇關係,為酒樓賺錢,同時實現爹爹的心願。
思及此,唐莘兒從踏進日生財開始而惶惶不安的心,終於稍稍安定了下來。
她迎向高厲銳利精明的眸光,堅定地應道:「好,我認同高爺的做法。」
以自己的處境,她沒有理由、也不會不知好歹地拒絕高厲開出的條件,再說,若雙方的合作對彼此而言都是有利無害,那……拒絕的是傻子!
「很好,若沒問題,咱們打個合同,之後我會派人到龍升樓贖回你的賣身契。」
唐莘兒朝他露出寬慰的笑容,由衷地道:「謝謝你。」
「若要報答我,不要忘了讓你的小酒樓成為治遙城最賺錢的酒樓。」
「高爺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能藉著酒樓發揚唐家菜是她的心願,還能以酒樓賺進大把銀子回報他,是再完美不過了。
高厲挑眉迎向她充滿自信的臉龐,心底蕩起了陣陣的漣漪。
這一刻,他無法否認眼前的姑娘舉手投足間都蘊滿魅力,是個能輕而易舉攫住他目光的女子。
「另外,我可以有個要求嗎?」
高厲臉色一僵地瞅著她。「你到底還有幾個要求?」
允了一個、兩個,並不代表他會繼續任她予取予求。
被他那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她輕咬下唇,有些赧然地道:「我只是想提出一點小小的建議,如果可以……酒樓的名字,可以讓我起嗎?」
「就這樣?」他存疑地問。
她點了點頭,語氣不免有些低沉。「如果高爺允許,我想將酒樓命名為『憶川樓』。」
「為什麼?」他向來不過問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想知道的是她心裡的想法。
「唐家菜是我爹在家鄉費盡一生心血鑽研出的菜色,我爹說,他想把對故鄉的回憶留在治遙城……我想,起了這個名,算是完成他老人家的遺願。」她靜靜說著。
待她說完,高厲便道:「這種小事由你做主就好。」
「你是說……真、真的……」她顫聲問。
他輕應了一聲,讓她愣杵在原地,不敢相信事情會如此順利。
淡瞥了眼她站得筆直的纖弱身影,高厲起身走向桌案,迅速擬了張合同,遞給她。
「如果確定咱們的合作無虞,落款簽名吧!」
她定定望著他手中的合同。在苦難將結束的這一日,她競有種不真實的恍惚,猶如置身垂I端……
見她久久沒反應,高厲看著她。「怎麼?有問題嗎?」
「沒、沒有。」她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抑下心頭的激動,接過他手中的合同。
高厲打量著她似要洩漏情緒的微顫雙手,語氣在不自覺中柔軟了許多。「你慢慢看。」
「嗯。」拿著合同,她坐在桌案邊的椅上,強迫自己定下心思,仔仔細細將合同看完。
她看得認真,不時提出幾個小疑問。
高厲耐著性子不催她,除了抬頭回答她的問題外,便是隨意翻閱桌案上的書冊,等她看完。
這一刻,各據一方的兩人各懷心思,偏廳靜得只剩細微的書頁翻動聲。
唐莘兒確定合同無誤後,一抬頭,眼底映入的便是高厲低垂著眸的專注俊顏。
心,不期然地一窒,她的眼神情難自禁地落在高厲身上。
眼前的男人有著得天獨厚的容貌,挺直的鼻樑下,緊抿的薄唇與冷毅的下顎線條,在在顯示他的無情。
然而,她卻幸運無比地被眼前這無情的男人所救贖。
這一瞬間,滿腔的情緒脹滿胸口,逐漸蒙上霧氣的雙眸熱了,唐莘兒非要用盡力氣、握緊雙手,才能忍住不落淚。
感受到她凝視的眸光,高厲抬眸,不解地問:「怎麼了?」
突然對上他的幽邃黑眸,唐莘兒的心跳得好快。「沒、沒事,我看完合同了……」
她低斂著美眸,不敢直視眼前的男人,雙頰微微發熱,覺得自己像個做了壞事被逮著的偷兒,赧然極了。
直瞅著她臉紅的模樣,高厲的雙眸像是著了魔似地盯住她不放。「你……方才在偷看我嗎?」
他放緩語調,充滿磁性的渾厚嗓音彷彿能震懾心魂似的,一字一句撞入她的心口。
她心虛地駁道:「你看錯了!」
「是嗎……」高厲低吟了會兒,突然覺得逗弄姑娘、看著她臉紅的模樣,竟讓自己心情太好。
不想讓他多想,唐莘兒迅速拿起擱在桌案上的筆,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
「唐、莘、兒。」
當他喚著她名字的低沉嗓音徐徐地落入耳中時,唐單兒可以感覺雙頰再次漫上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