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模糊了她視線,她哽咽了。「我當然是真心的,他給我的感覺很特別,我以為他也覺得我很特別,也是真心喜歡我,還和他約好一起上大學……」她哭了,壓抑著啜泣,心碎的哭聲好悲傷。是她蠢,一頭栽入,盲目地愛,變成笑話。
陶雨陽好心疼,笨拙地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拿面紙盒給她,她抽了張面紙,忽然伏在他肩頭哭起來。
他一驚,不敢動,感覺她揪著他衣袖淒淒地哭,哭聲沈甸甸地壓著他五臟六腑。他不懂,那男孩怎能不珍惜她?倘若她是他女友,他作夢也不會想要別的女孩,他會全心守護她、疼惜她,她就是那個讓他感覺很特別的女孩——
但是,她只當他是朋友。
他無聲歎息,淡淡心酸,沒有暖意的月光流進窗子,皎潔地亮著這屋裡,照著他們,照著她沒有歸處的心,他沒有歸處的愛情。
她哭倦了,輕輕抽噎。他拿來醫藥箱,替她處理傷口,她揉著淚眼,想起他罵她前男友。「你剛才好激動。」
「我很生氣,他太不應該了。」
「真的是他不好嗎?」她自言自語。「會不會是我做得不夠好,他才——」
「他早就有了女友,還和妳交往,這絕對是他有錯在先,妳別懷疑自己。妳也絕不是隨便的女孩,妳很勇敢在追求妳想要的人。」
他在安慰她,給她打氣,她露出一絲微笑。「嗯。」
從那些女孩手上逃出來後,她第一個打電話找在外地拍戲的父親,父親沒接聽,她第二個想起的就是陶雨陽。在她最害怕的時候,她想到他,在他身邊,她覺得安心,這個房間因為有他在,比她家空無一人的豪華住宅更溫暖。她低聲問:「我可以在這裡過夜嗎?」
陶雨陽一愣。她哭得很狼狽,眼睛紅了,鼻頭紅了,頭髮散亂,顯得脆弱無助,他心怦怦跳,隨即提醒自己——她今晚很難過,所以想要人陪伴,她提出這要求沒別的意思,他不可以亂想。
沒聽他回答,她道:「你不方便的話,我還是回家好了。」
「想留下來就留下吧,不過這裡沒客房,我的床讓妳睡。」留她過夜對他肯定是一大折磨,但她心情不好,他不忍心她一個人待在冷清的家裡。「不過,明天要早點離開,讓我叔叔嬸嬸看見了,不太好。」
「為什麼不太好?」
「妳是女孩子,在我這邊過夜,傳出去的話不好。」
辛純恩一怔,以為他怕挨罵,原來是為她著想。她交往過的男孩都想和她牽手、接吻,哄她到他們房裡,想佔她便宜,他卻認真考慮她的處境。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時,會將她放在第一位考量,連她沒有想到的小細節也替她安排好。
她怔看著他,心窩漫起絲絲暖意,她的心跳快了,失戀的心不那麼痛了,她深深被感動,第一次對他心動……
陶雨陽收好藥箱,又問:「想不想吃點什麼?我去巷口買宵夜。」
心動只是一瞬,她想起過往許多失敗的戀情,她也曾和要好的男同學交往,後來分手,心裡都有疙瘩,再也無法恢復昔日純友誼的親密。她受過教訓了,不想將可能成為一生摯友的他,也消耗在愛情裡。
「我想吃……熱食。」
「我去買,妳待在這裡,那邊有遊戲機,妳可以玩遊戲等我。」
「雨陽……」她輕喚,他停步回頭,她道:「謝謝你。」
他微笑,有些靦。「我很快就回來。」他拿了錢包,出門去。
辛純恩走到窗邊,看他走出屋子,街燈拉長他的身影,她想起幼時看父親出門工作,她總是哭著吵著要父親留下,父親最多回頭給她不耐煩的一瞪,將她推給保母照顧,便揚長而去。
而陶雨陽不同,她不需哭泣或懇求,他就會陪伴她,在她有難時理所當然地當她的避風港,他比她父親更像她的家人。
從這一刻開始,她在心底給陶雨陽一個獨立的位置。他不是有血緣的親人,不是她的男朋友,也不僅僅是她的好朋友,他就是他,一個獨一無二、很有份量的存在。
第2章(1)
陶雨陽與辛純恩一天比一天親密,辛純恩大小事都找他分享,失戀了找他訴苦,好玩的都有他一份。他喜歡打電玩,她買遊戲卡帶送他,他不擅長打扮,她陪他逛街,替他選購衣服鞋子,他幫她補習她最棘手的數學,教她學會騎腳踏車,當然,還做很多香茅香皂給她。
辛純恩有不少男性朋友,但是和陶雨陽互動特別親暱,她的男朋友免不了吃醋,她會耐心向對方解釋自己視陶雨陽為家人,倘若對方不肯接受,她也不會的挽留。在她看來,一個和她家人吃醋的男友,心眼太小,不要也罷。
她將他們之間定位為友情,其餘的並不多想。
對陶雨陽而言,這卻是無止境的酷刑。比暗戀更慘的就是被暗戀對像封為[一生的摯友],可是看她因為自己的陪伴而快樂,她常換男友可是絕不換掉他這個好朋友,他有時樂觀地想,也許他們有朝一日會從好友進展到情人,有時又覺這只是他的奢望。
幸好他本性淡然又耐性十足,他們的友誼一天比一天更深厚穩固,他的默默陪伴裡,始終摻著一份苦澀。
眨眼間,兩年過去,陶雨陽按照志願考上室內設計室。大二下學期某日,他擔任國際舞社社會的室友陸毅說要重新佈置社團教室,拉他過去給意見。
「這邊封死的窗子可以打開,采光會更好。這面牆安裝鏡子,增加視覺的深度……」陶雨陽一面評估教室的狀況,一面記錄在估計列表上,回頭卻見陸毅拿一種又羨又妒的眼光瞧他,他納悶。「怎麼?」
「你沒發現嗎?你一進來,學妹們都盯著你看。」與社團教室相連的練舞裡有幾個學妹,一見了陶雨陽,眼光老往他身上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