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羽從情慾迷亂中回神,身子一僵,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不要,你答應過我的,我只是個花娘,哪有資格踏進恭王府?」
她很明白自己顧慮的不是這個,但她又能拿什麼當借口?帶她回去又如何?她依然是班羽,依然沒辦法嫁給他,反而被剝去了保護這個秘密的假象,她怎麼可能會答應他?
「你的清白我再清楚不過了,我會跟他們解釋,他們會相信我。」聶安懷繼續勸道。「答應我吧。」
無法摟著她過夜、無法陪著她迎接晨曦,他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渴望娶她為妻渴望得幾近發狂,她卻不肯滿足他的冀求。
「不行,不行……」她沒辦法再找出借口,只能一直搖頭。
這段日子,他從盡了心地寵她,開始會和她起爭執。
她也想,也想理直氣壯地和他同床而眠,但他又哪裡知道她的苦?
她爹爹不會要她成親,但皇上會,弄得爹爹一看到她就歎氣,而他卻又一直逼她,有苦難言的她所受的心理折磨比他還重,弄得她總會忍不住發脾氣,發完後又好內疚,週而復始,狀況卻像陷在泥沼中,只有越沈越深,完全無法擺脫。
「小綠,你在怕什麼?」被一直拒絕,聶安懷也動怒了,他攫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再迴避。「我承諾絕對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為什麼你不相信?」
他不懂,難道在她眼中他是如此不值得信任嗎?所以不讓他為她贖身,要為她擔下養家的責任她也不肯,她將他完全地推拒在心門之外,只在這個房間裡才願意接受他。
偏他要的不只是這樣的她,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毫無保留的她!
瞥見他手臂上的那道長疤痕,她的視線被淚水迷濛了。她當然相信,從小他就一心護著她,即使自己受了傷,也不會對她口出怨言,但……她真的沒有辦法啊……
「不要再逼我了,侯門深似海,我就是不想進去嘛!」被逼到無路可退的她,開始發起脾氣了。她真的很不想這樣,但荷在心頭的情緒需要找到出口宣洩,不然她會發瘋,會被深深的自責逼到發瘋。
「難道你願意看我被人傳言流連風月場所嗎?」見她紅了眼眶,聶安懷放軟了語調。「就連班羽也被牽連,背負了莫須有的罪名,說我都是被他帶壞……」
「你就只護他!」班羽掙脫他的懷抱,憤而起身下榻穿衣。「你只顧到他的名聲,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你那麼疼他,你娶他好啦!」
明明知道那個人就是自己,她還是忍不住怨恨起「他」。若沒有「他」的存在,她又怎會陷在這進退不得的局面?她厭惡如此無理取鬧的她,也厭惡那受盡疼寵的「他」。
「我只是就事論事,班羽真的是無辜的。」聶安懷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生氣,還在解釋,卻不知他越幫「他」說話,她越火大。
「他哪裡無辜了?若不是他,你會進青樓嗎?你會愛上我這個花娘嗎?他才是始作俑者,你爹討厭他哪裡有錯了?」穿上肚兜的她氣呼呼地回身瞪他。想到兩家難解的恩怨,想到恭王爺對「他」的低劣評價,氣憤中又忍不住難過,眼淚就快滾了出來。
「別這樣說班羽。」他擰眉沉聲道,即使是心愛的女人,他也無法允許她抹黑他的兄弟。
班羽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他的維護讓她無顏以對,更氣自己竟把怒火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她的眼淚揪疼了他的心,聶安懷下榻將她攬進懷裡。
「別哭,我不該對你凶,別哭了……」他附在她耳旁柔聲哄道。
他的溫柔讓她哭得更凶,哭了好一陣,情緒釋放了,淚水才慢慢止住。她吸了吸鼻子,抬頭對他揚出毫無芥蒂的笑靨。
「嗯,我不哭了。」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心疼又好笑。哪有人哭夠了才說不哭的?只有她,他可愛的小綠,會讓他又愛又氣。
「藥呢?」想到她該服的藥,班羽朝他伸出手。
懷孕是青樓裡的大忌,為了預防意外,對此當然頗有鑽研。怕有了孩子會更節外生枝,碧紅將藥給她,但粗心的她總是到處亂放,要吃的時候反而找不到,害得他好幾次箭在弦上卻不得不喊停。
受到幾次慘痛的教訓,聶安懷忍不下去了,要她將藥給他保管,快吃完前會提醒她,她就再去跟碧紅拿藥來補充。
聶安懷猶豫了下,才彎身從衣服裡取出一個錦囊,拿出一顆藥丸。
他向來不愛她吃這個藥,他好希望能看到她為他孕育子嗣,共組一個美滿的家庭,但一談起此事,結局就和贖身一樣,她都堅持不肯退讓。
他忍住想把藥扔掉的衝動,交給她。看著她和水吞下藥丸,他突然起了個念頭——若懷孕會逼得她無法再待在「歡喜樓」,是否也代表著她就會讓步隨他離開?
握緊手中的錦囊,聶安懷眼底閃過一抹喜色。想不到他所厭惡的藥,竟是扭轉他困境的救星。
「怎麼了?」見他怔站在那兒,班羽疑惑問道。
他將那抹狂喜斂下,沒讓她發現,然而對未來的期盼,讓他唇畔浮現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沒事。」
第七章
即使兩人的爭吵最後都是由聶安懷讓步,問題卻一直橫亙在他們之間。
不只他和她之間會起爭執,他和「他」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緊繃。
她在以小綠身份面對他時,很多事都必須隱忍不言,這樣的抑壓之下,讓她在以班羽的身份出現他面前時,情緒也就更加反常暴躁,常常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對他大吼跳腳。
從小到大,聶安懷雖然早已習慣她的任性,但最近她的情緒波動得太頻繁,那股蠻橫怒意也太認真,安撫不下她的他,在疑惑之餘,有幾次也被逼到快動怒的邊緣。
而且這一年來,身為世子的他們準備承襲爵位,開始在父親的帶領下熟悉領地事務,相對之下,他們進宮上課的次數也更形減少,有時忙起來,甚至十天都見不到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