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安懷以後一定學富五車,不愧是書香門第之後。」皇帝讚歎道,眾人也紛紛鼓掌道賀。
「給你老子過來!」見班羽還愣在那兒,謹王爺又窘又急,衝到桌旁指著那顆璽印,臉色凶狠得緊。「伸手,快!」
班羽好委屈,抿著嘴爬到了桌案旁,桌上琳琅滿目的物品讓他看花了眼,他伸手一抓,抓下了他覺得最漂亮的東西。
「你……」看到他竟抓了一個鑲有翡翠的胭脂盒,謹王爺當場變了臉色,氣到說不出話來。沒抓印璽也就算了,居然還去拿女人家的玩意兒?
「這是不是代表這孩子以後是流連花叢的個中好手?以後家裡有閨女的人可要當心嘍!」恭王爺還涼涼地補了句,更是氣得謹王爺七竅生煙。
「風流對男人可是件好事啊,會選上這個翡翠盒子,也算班羽有眼光,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無瑕珍品吶!」皇帝趕緊出來打圓場,怕恭王爺又說出什麼落井下石的話,連忙用閒聊引開他的注意。「聶卿,你平常都會將安懷帶進書房嗎?看他拿筆的架勢挺純熟的……」
原本被人冷落的聶安懷因為成功抓下代表文采的事物,再度聚集了眾人的目光,大夥兒全擁了過去連聲稱讚,沒人理會一旁的謹王爺父子。
「被你氣死了,虧我還拚命訓練你。」謹王爺俯瞪眼前的小娃兒,噴氣低怒道。這算是天性嗎?啥都不抓,偏偏抓胭脂盒。
疼他的爹爹怎麼變那麼凶?班羽低著頭,眼圈兒紅了,一副快哭了的模樣。
「你敢在外面哭試試看。」謹王爺沉聲威嚇,在家寵孩子寵上天的傻爹爹,一出了門就成了拉不下臉的大男人。「你抓周兒輸了人,現在還想讓你老子顏面掃地嗎?要怪就怪那個混小子,都是他,害慘了咱們……父子。」最後那兩個字,他說得很僵硬。
雖然那些話班羽都聽得似懂非懂,但小小心靈已經嘗到「既生瑜,何生亮」的痛苦。壞,爹爹壞!他倔強地抿著嘴,即使紅了眼眶,仍死都不哭,轉頭看向被人包圍的聶安懷,嘴抿得更緊。壞,他也壞壞!
「安懷和班羽這兩個結拜兄弟第一次見面,讓他們好好﹃聊一聊﹄,哈哈∼∼」皇帝自認講了有趣的笑話,笑得開心不已,招呼其它人到一旁喝酒食用長壽麵。
兩位夫人將孩子抱到一旁的小榻,先前挨了罵的班羽還是很不開心,看到那個害他被罵的人也被抱上榻,他抗拒地往旁挪坐。
「來,班羽,叫哥哥。」班夫人將他拉近,柔聲哄道。
「安懷,這是弟弟,你要疼他哦,兩人要好好相處,別像你們的爹爹一樣幼稚吵架。」聶夫人也微笑叮嚀兒子。
雖然丈夫交惡,但兩名夫人的感情仍像以前一樣好,她們都不希望上一代的恩怨延續到無辜的孩子身上。囑咐宮婢小心看顧後,她們回到丈夫身旁作陪,留下兩個娃兒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的。
不知道什麼叫弟弟,但小小安懷知道什麼叫疼,因為娘都會將他抱在懷中疼惜。瞥了他一眼,那張著大眼的可愛模樣足以撤除任何人的戒心,聶安懷慢慢挪坐靠近,想要踏出友好的第一步——
回應他的卻是狠狠一推!
聶安懷毫無防備地被推得往後仰倒,頭撞上榻褥傳來「叩」的一聲,他呆呆地睜著眼,不懂為什麼事情會變這樣。
「哎呀。」宮婢聞聲趕緊將他扶起,緊張地朝主子們望去,見沒人留意這兒,這才鬆了口氣。「我的小祖宗,你要坐好啊,不然你受了傷我們也吃不完兜著走了。」
他坐得很好啊……聶安懷朝罪魁禍首看去,卻見班羽像沒事人樣地東摸摸、西瞧瞧,彷彿連他仰倒都沒注意到,他還揚起好可愛的笑容,朝靠近的宮婢伸出手。「抱抱——」
那顛倒眾生的魅力當然無人能擋,宮婢將他抱起,咕嘰咕嘰地逗著他。
沒有人推他嗎?聶安懷困惑地撫著後腦勺,一抬頭,卻看到小腦袋枕在宮婢肩上的班羽對他咧了個得意無比的笑。
他愣住。
個性溫和的他,古靈精怪的他,注定結下了不解之緣。
*** *** ***
「我不想去,我不要去!」
往皇宮馳行的馬車裡,十歲的班羽正在發脾氣。
即使小嘴兒翹得老高,臉頰氣鼓鼓的,那唇紅膚白的漂亮小臉仍讓人很難狠得下心責罵,更何況是疼他入心的謹王爺?
「乖嘛,下午就去接你回來了,很快的。」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勇猛武將面對這個小娃兒,什麼剽悍氣勢全都施展不開,只能陪著笑臉勸道。
「我不要!」班羽扭過頭,下頷仰得老高。
「不是爹愛逼你,只是你讓爹很沒面子嘛!」謹王爺為難地抓了抓頭。「你默書默不過人,吟詩作對也沒人家文采好,再不去上課,不就差得更多了嗎?」
從小皇帝就要班羽和聶安懷一起進宮唸書,自然而然,兩人的學習成效也會被拿出來做比較。他實在很不想承認,但人家書香世家的資質就是不一樣,古書史籍一點就通,相形之下連字都寫得像狗爬的班羽就顯得很駑鈍。
「反正怎樣都贏不了聶安懷,去了又有什麼用?」班羽乾脆摀住耳朵,整個身子背了過去。
他討厭爹,討厭聶安懷,討厭死了!從小到大都愛拿他們兩個做比較,偏偏聶安懷又聰明絕頂,他怎麼努力都贏不了,師傅總是誇聶安懷,而爹爹不但不安慰他,還一直怪他,弄得他悶極了。
昨天師傅還說他不學無術,這句批評引爆了一切,他受不了了!不學總成了吧?他是不想跟他爭,不是比不贏他!班羽惱怒閉眼,大受打擊的他只能用這種逃避的消極方式,否則長年累積的鬱悶根本無法排解。
「咱們班家的強項在武嘛,偏偏你娘又打死不肯讓我教你武功,白費了你這一身好資質……」謹王爺越說越怨,粗獷的五官皺成一團。「為什麼?為什麼會生出一個女孩兒啊?我明明拜得很虔誠啊!」他將臉埋進掌中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