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光風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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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給我閉嘴!」頭目怒吼著,狠狠就是一拳揍在景四端肚子上,讓他疼得彎下了腰,吃痛地大吼大叫起來。

  叫聲太淒慘,完全蓋過了頭目發號施令的嗓門。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彎腰的景四端突然撲抱住身邊的首領,撞得他踉蹌跌倒;而同時一時間,慕容開也已經搶到他們身邊,一腳踩住首領後心,尖刀搶到手中,就抵在首領的後腦。

  眾人只是眼前一花,情勢整個轉變。雖然山賊人數眾多,但烏合之眾一旦群龍無首,慌亂之際,三兩下就被訓練精良的慕容家軍給制住了。

  「總算沒有白教你,兵法還沒忘光。」景四端咳了咳,嗓音恢復正常,低沉沙啞中略帶點嘲諷。

  「當然沒忘。」慕容開也扯了扯嘴角。

  師生間的默契十足,剛剛景四端講的數字,全有對應的兵法;三十六計裡面的第十六計是欲擒故縱,第十八計是擒賊擒王,第二十計是渾水摸魚,而最重要的二十七計,是假疑不癲!

  景四端可是賭了命的相信他的優秀學生會領悟;否則,慕容開若真的記仇欲報,他現在可能已經身首異處,雁依盼非得守寡不可了。

  「景先生,查案就查案,有必要扮成鴛鴦大盜嗎?」慕容開一面不停手地綁著山賊,一面皺眉問。

  「那可不是我的主意。」景四端露出了慵懶的諷笑,那個風度翩翩的景先生又回到眼前。俊眸中,全是對愛妻的寵溺。

  「她人呢?」

  景四端臉色微變,「她早就易容了,才沒被抓到;難道不是跟老江一起去搬救兵嗎?」

  慕容開搖頭,「來的是江護衛一人,並沒有見到令夫人。」

  「我就說那間客棧的小廝有問題!哪有那麼瘦弱的——」一名山賊忍不住嗓子癢,衝口而出。

  「閉嘴!」首領狠狠喝止,氣得七竅生煙。

  「少將軍——」景四端轉頭注視著他,眼眸中全是憂慮與請求。

  他們一起走出巖洞,月上中天,外頭是一片如銀洗的水亮大地。慕容開心境也是一片清明。

  他發現自己並不怎麼關心那個讓他黯然神傷過的絕麗美女了。是,他也憂慮她的安危,但雁依盼面貌百變,既然沒給山賊一起抓到,那麼應該躲過了這一劫,可能到別處去搬救兵了吧。

  換成以前的他,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把雁依盼給找到才安心;但此刻他望著天際的明月,比月牙兒還滿了些,在心底盤算——

  這一瞬間,在皎潔月光下,他的心意給照得雪亮,清清楚楚。

  「精兵都留給你,你們先回客棧附近去找。」他當機立斷,「我兼程趕回京城,看看她是不是回去求援了。」

  景四端有些詫異,「你不留下來找?」

  他搖頭,「找人用不上兵法,少我一個沒有什麼差別。我們兵分兩路,我也好先回去覆命,請將軍、江護衛放心。」

  他們對望片刻。慕容開眼底是一片坦蕩,曾經盤旋其中的一股戾氣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再無蹤影,再無芥蒂。

  但先生就是先生,自然看得出昔日愛徒的心事。景四端沉吟片刻之後,一揚眉,「就這樣?沒有別的理由趕著回京?」

  慕容開笑了笑。他先下可不是那個隨便就被套出話來的單純少年了。

  昔日率直聰穎、毫無心眼的學生,今日已經成為一個威風凜凜、有勇有謀的少將軍。

  受過傷的,才是真男人。康復之後,會更加堅強。

  「先生,你說呢?」

  第8章(2)

  另一邊,西疆的粗陋的小房裡。

  「哎呀!」季月正納著鞋底,突地被粗針戳中指尖,十指連心,刺痛直傳到心口。

  怔怔望著鮮紅的血珠,她心裡那股沒來由的慌張又悄悄掩至。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那個人帶兵去救人,可平安歸來了?該不會——

  想到他,季月就坐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計,信步往窗口走過去。

  真是矛盾透了。明明離開京城時,早已下定決心不再管他,不再想他,兩人各不相干了,又為何要為他擔心?他可是為了舊愛出征,一個她永遠比不上也超越不了的舊愛!

  窗外正好有人走過,低聲交談著。

  「少將軍怎麼好沒回西疆?都兩個多月了。」

  「還在修養吧,聽說受重傷,流了好多血哪。」

  「可是,就為了一個已經嫁人的表小姐?」

  「沒法子,少將軍應該是舊情難忘……」

  「我還聽說,傷重到要廢了一雙手;他是少將軍哪,要真殘廢的話……」

  談話的兩個伙夫兵慢慢走遠,嗓音也漸漸聽不清楚。季月聽著,指尖的疼痛彷彿直透心底,疼得她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是為了什麼如此難受?為了他始終難忘舊情,還是因為他受重傷?季月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心口悶疼得緊,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急急打開窗,只來得及看到伙夫的背影,已經正慢慢走過來的她爹。

  一看到大爹,季月立刻轉開臉,眼淚也硬生生的逼忍回去。她從京城回來至今,死都不肯在爹面前掉一滴淚。

  見她狼狽的樣子,大爹只是深深看她一眼。事實上,大爹幾乎不跟女兒說話,頂多簡短問答,對她去京城的這一段絕口不提。

  只是在聽見慕容開的名字時,那張飽經風霜的粗狂黑臉會立刻沉了下來,兩道濃眉一擰,端的是個極度不悅的模樣。幾次之後,再也沒人敢在大爹面前隨便說起少將軍。

  「你幹什麼?」大爹粗著嗓門問憑窗而立的女兒,「活計做完沒有,差不多該準備吃晚飯了。」

  絲毫不假辭色,和以前大嗓門中卻帶著疼愛的口氣不同,大爹這次似乎對她失望透頂。去了一趟京城回來,連她父親都要嫌棄她了嗎?

  季月強忍著委屈與傷心,倔強地咬緊了唇,不言不語地走到門邊,拿起大大的竹簍,準備出去。

  「你拿那個做什麼?」

  「去撿些要用的柴薪,好起火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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