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烽火二:拓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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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那是菲雨以前當孩子頭時,領著其它小鬼一起挖的。」一聲輕笑在她身後響起。

  她深呼吸一下。即使聽見他的聲音,都會給她的生理系統帶來影響。

  糟了,看來她真的是愛死了這個傢伙了!

  陽光透空而入,在他身上灑落一層金粉。

  他已經換過衣服,現在穿的一襲勒裡西斯的傳統長袍,看來更俊朗耀眼。她這才想起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著拓荒隊制服以外的東西。

  她緩緩直起身,距離他約莫一步遠。西海沒有縮短這一步的距離,只是直接俯首,覆住她的唇瓣。

  他們都沒有特別對彼此說過什麼,例如「喂,那我們就湊和一點在一起吧」,或「好啊,反正我也還滿喜歡你的」,但是體內有一種默契,就是讓他們彼此都知道,她會留下來,他們會在一起。

  心意一旦確定,她不需要再以玩笑保護自己,接受他們兩人相屬,原來是如此輕易的一件事。

  有人從身後經過,平藍連忙推開他,嬌紅地瞪他一眼。一名中年婦人抿唇輕笑,牽著孩子快步地走過。

  「走吧,我帶妳去看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西海神情自若牽起她的手。

  他少年時的家就在四樓,和其它高階軍官的房間在同一排。

  如今山洞裡只剩下一百多個人,居住空間不再像以前那樣侷促,所以阿比塞爾、洛提等前革命軍首腦的宿舍,都被原封不動地保留下來。

  平藍好奇地推開門。

  這是一間很平凡的房間,和她昨晚睡的那間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黃土直接挖成的牆壁,兩個頭尾相連的土炕,簡單的桌子和櫃子。

  但是她腦中彷彿可以看見年輕的西海在這間房間裡走來走去的樣子。

  他青春期的時候,已經像現在這樣高大俊美了?或是像那些發育較晚的孩子,到了十幾歲還是毛頭小子,然後有一天突然抽高長壯?

  不知為什麼,她很肯定他一定從小就比同年的小孩好看,說不定甚至曾為了那張臉跟其它開他玩笑的孩子打架呢!

  有些人天生到哪裡都會特別突出耀眼,阿比塞爾是這種人,西海也是。

  她一一摸過每個桌子、椅子,最後來到那兩張土炕前。

  「為什麼有兩張床?你和你父母親一起住嗎?」她好奇地回頭問。

  西海倚在門旁的一座五斗櫃上,寬闊的肩膀幾乎和門框同寬。

  「我和多亞的大兒子住在同一間——多亞就是現在的國防部長。」

  先是阿比塞爾,然後國防部長,然後國防部長的兒子,平藍終於歎了口氣,在土炕的邊緣坐了下來。

  「你到底是誰?」

  西海懶懶地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暖熱的體溫傳導到她身上。

  「我的父親叫洛提,是開國的第一任總統。」

  「……」平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是前總統的兒子?」

  西海好笑地把她掉下來的下巴合回去。

  「當總統的人是我父親,不是我,妳不必看起來這麼驚訝的樣子。」

  「……你們的司法部長真是不簡單,連這種壓力都頂得住。」平藍終於找到聲音說。

  她想像不出來任何國家——即使先進如歐美國家——敢把前總統的兒子丟進牢裡,遑論下放到荒酷不毛的礫漠去!

  至此,她終於對勒裡西斯的吏治嚴明感到敬畏了。

  「確實。」西海愉悅地同意,彷彿被丟到牢裡的人不是他一樣。

  「你和阿比塞爾他們比較親近嗎?」他每次提到阿比塞爾夫婦都有一種特殊的語調,她才有此一問。

  「可以這麼說。」西海看著她。「其實我和菲雨的感覺更好一點,阿比塞爾則像我的另一個父親一樣,我對他和對父母的感情並沒有什麼差別。」

  「你父母要離婚了……」她有點遲疑。「我記得你說過,穆拉圖的姊姊是你父親的情婦,如果你父親要娶她的話,你會反對嗎?」

  「我已經過了那個會在乎的年紀。」西海好笑地看她一眼。「以前我多少是年少氣盛,為反對而反對,現在,只要我父母各自過得開心,我也無所謂了。」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

  因為她很喜歡穆拉圖,不希望這件事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形成心結。

  山洞裡的小小孩都在午睡了,大小孩去上課還沒回來,空氣裡只有塵埃飄浮,四周悄然無聲,時間的洪流彷彿在這裡完全靜止。

  「這裡和以前比起來改變很大嗎?」

  「除了人少了一點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改變。」西海微笑,「有時我在這裡待久了,還會有一種錯覺:山洞外隨時會有革命軍的車開進來,然後我拿起槍跳上車,回前線繼續作戰。」

  「戰場是什麼樣子?」她輕聲地問。

  西海沉默了一下,才靜靜回答。

  「是一個讓知覺完全麻木的地方。」他握住她的手,眼底是深思的。「一開始你對扣下去的每一道扳機都心驚膽戰,深怕中槍的人是自己的同伴,而不是敵人,後來就漸漸麻木了。

  「開槍變成一種反射動作,確定擊中對方之後,不等他倒下來,再瞄準下一個,一遍又一遍,直到整個人和你手中的武器成為一體。你不再感覺血花噴濺的可怕,只是機械性的執行一個命令,血液的特殊氣味也不再對你產生影響。」

  平藍輕聲一歎,柔軟地偎在他肩頭。

  「但願那時候我能陪在你的身邊。」

  他搖搖頭。「我很高興那時候妳不在這裡。」

  這樣的場景,不是任何男人願意讓自己的女人經歷的。

  他終於明白阿比塞爾得知菲雨離開之後,忍住不去將她追回來的衝動。一個人經歷這一切,還要熬過相思,真的很苦。但是想到心愛的人平安地待在遠方,一切就值得了。

  平藍挺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西海按住她的後腦,輕吻之後,深深地注視著她,然後,將她往後按倒。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然後就張大,眼底有一抹瞭然,但,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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