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發生什麼事?」低沉的嗓音不大不小,卻穿透力十足。
水蔻丹聽見了,隨即回過頭,在一段距離外的船上發現了樊皇雅挺拔的身影。
是他。
看到他的瞬間,她感覺自己鬆了口氣,嬌俏的笑靨多了一份溫柔。
樊皇雅俊雅的面容仍是神情冷淡,只有眸心一閃而逝的溫暖洩漏蛛絲馬跡。
其實方才事情的經過他都看在眼裡。
他從未想過這個嬌小纖弱,總是心不在焉的女人會跳出來為他說話,至少由他夜夜求歡被拒絕和她抗拒他的程度來看,應該是不可能。
孰料,她做了。
纖細單薄的身軀挺直,美麗的臉上出現異於平常的神采,而他知道那是一種名為「堅持」的光芒。
聽著聽著,原本不悅的情緒淡然消逝,剩下的是對這個代嫁過來,誤打誤撞成了他妻子的女人引起的興趣。
要攜手過一輩子的女人,有興趣總比沒興趣好。
邊想著,樊皇雅嘴角隱約揚起一抹上彎的弧度。
不遠的那方,水蔻丹揚起手朝他揮動著。
「夫……」剛開口,她陡然感覺到腳下的扁舟突然用力晃了下。
任何人都沒料到江家的船會在這一瞬猛力衝撞過來,原本就是靠丫鬟撐著才能站穩的水蔻丹重心不穩,整個人一歪,這次連丫鬟也來不及抓住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由船上跌落水中──
撲通一聲,不諳水性的水蔻丹連出聲求救也來不及,直直往水裡沉下去.
「少夫人!」朱康一驚,正要跳下水救人,另一道藏青色的身影比他更快,瞬間躍入水面下。
樊皇雅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水性極佳的他在水中很快搜尋到下沉的她,猶如水中蛟龍流暢且迅速的游到她身邊。
水蔻丹早有心理準備,雖然是突發性的落水,但她聰明的閉上眼,摀住口鼻不敢呼吸,拖延水流進鼻子和嘴巴裡的時間。
樊皇雅一掌箍住她的腰,抱著她開始往水面游去。
「該死的!」剛出水面,他忍不住咒罵。
喝了幾口水.意識還算清楚的水蔻丹困惑地眨眨眼,「咳、咳……你是說我嗎?」
她知道會有人來救她的。
只是當她被帶回水面上,第一眼見到的是樊皇雅時,確實令她有些訝異,畢竟尊貴如他,下個命令就會有人代替他在這種天氣往水裡跳,他也毋須弄濕一身衣裳,不是嗎?
況且從他的語氣聽來,似乎不太開心呀!
「不是你。」樊皇雅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不是她?可是他正瞪著她呢!水蔻丹暗忖,聰明得沒有開口問。
攏緊的眉頭,抿薄的唇辦,樊皇雅在她的眸子裡看見自己面色不善的倒影。
他是生氣沒錯,不過對像不是她,而是那該死的江大順!
她不會泅水,可能會溺死!
況且在這種天氣掉進水裡就算不死,也定會大病一場!
「怎麼了?」見他直盯著自己不語,她忍不住問道。
摟著她纖腰的健臂不住地收緊,將她緊緊禁錮在他觸碰得到的地方。
偏著小腦袋,水蔻丹思索了片刻,突道.「我沒事的。」
他的臉色越來越僵硬,瞅著她的神情活似凶神惡煞,可奇怪的,她就是知道他並不是在對自己發脾氣。
沒錯,不是在氣她,而是關心。
她的胸口緩緩流過一股暖意。
水蔻丹笑了。
「咱們要繼續泡在水裡嗎?」知道他是關心她的,她笑得好開心。
原本還怒著的樊皇雅見到她的笑容,怒容慢慢消失,卻用著怪異的目光凝視著她。
她的笑,輕易的左右了他的情緒。
怪哉!
「嗯?」她發出疑問的單音。
璨亮的眼兒真誠而無偽,讓人無法自視。
「朱康。」收回視線,他喚來盡忠職守的總管。
「少夫人,您沒事吧?」朱康早在一旁候著了,見他們夫妻把話說完,才忙將她拉上船邊焦急的問。
「沒事的,朱總管。」水蔻丹柔柔一笑,伸手讓朱康攙扶,一身衣裳吸飽了水,像一張網緊貼在她身上,讓她難以行動。
一上船,她立刻打了一陣哆嗦。
沒想到離開他的懷抱,竟然這麼冷,即使用雙手環抱自己都無法祛寒。
樊皇雅跟在她之後上船,一旁早有奴僕迅速遞上乾淨的衣袍,他接過就先裹住她身子,同時不避諱的抱住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
「還冷嗎?」抱緊懷中微微發抖的嬌軀,他眼神又是一黯。
「還、還好……換下來就不冷了……」嗯,就算這裡位處南方,也不能小看初春的余寒。
「回府。」樊皇雅眼尾一抽,立刻下令。
偏偏——
「樊少和樊夫人好一副鶼鰈情深的落水樣啊!」江大順把人撞落水裡還不跑,神色囂張地繼續挑釁。
抱著她的手一僵,水蔻丹感覺到了。
喔,看來情況不妙。
「夫君,咱們回去吧。」她仰頭看向他,軟軟地勸道。
全身都濕透了,現在她只想回府換套乾淨的衣裳,免得染上風寒。
但,樊皇雅越發凌銳的眸光顯示出他的怒氣超過可忍受的限度了。
唉,那位仁兄話真多,他們都大人不記小人過了,偏偏他還要送上來找死。
要知道以樊府的勢力,江家根本敵不過,又何必非找碴不可呢?
「朱康,送她回去。」樊皇雅突道,跟著放開了她。
「夫君不回去?」她斜睞著他,小手抓住身上的衣服避寒。
「有些事要處理。」話聲方落,他躍上來時搭的船。
水蔻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將視線投向江大順,歎息著搖頭。
「別太為難人家。」說完,她聽話的離開。
算了,誰教江大順不識相。
第四章
水蔻丹果然大病一場。
大夫問診把脈開了藥方後,嬌弱的美人氣息懨懨的倒在床上,兩頰泛著病態的嫣紅。
屋裡瀰漫著濃重的藥味,刺鼻得令人難過。
「外頭都在說少夫人威風凜凜不輸男人。」朱康邊煎藥,邊說著今日由其他奴僕那兒聽來的街坊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