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蔻丹並沒有回應。
「少夫人的勇氣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一想到那日少夫人為少爺挺身而出的景象,小的真是、真是……」朱康以欣慰的哽咽做結尾.
饒是少夫人正在發呆,就當他自言自語也好,這種天大的好消息當然得告訴她。
良久,水蔻丹總算回神。「嗯……咳咳咳……這算稱讚嗎?」雖然發高燒,聲音沙啞得難聽,但她的眼神看起來還是挺清醒的。
朱康聞言愣了愣,片刻才想起她是應哪句。
「大伙都稱讚少夫人很勇敢。」
勇敢?是大膽吧!
頭一次站在搖搖晃晃的扁舟上,還同一個體型比她大上許多的男人撂狠話,沒有膽怎麼可能辦得到.
「咳、咳……」水蔻丹突然劇烈的咳起來。
「少夫人,喝茶!」朱康趕忙遞上熱茶。
「藥呢?」沉穩內斂的嗓音響起。
樊皇雅不知何時回房,接過朱康手上的杯子,坐到床邊,一手扶著她小心坐起來.
「快煎好了,少爺。」
「嗯。」樊皇雅頷首,揮了揮手要他離開。
水蔻丹乖乖喝下熱茶.暫時壓下喉嚨那股搔癢感。
「夫君……咳、咳!你今日真早.」她還是忍不住咳了幾聲。
攏起眉,樊皇雅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溫熱的大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他不答反問:「大夫怎麼說?」
「風寒。」很明顯不是嗎?
她拉拉包裹住自己的棉被,現在一絲冷空氣都會使她發抖。
「會冷?」他的眸色更深,臉色更沉了。
「嗯……會冷又會熱……」水蔻丹一雙水亮的眼不由自主的盯著面前那副溫暖的胸膛。
他的胸膛感覺很溫暖。
發現她直盯著他的胸膛,樊皇雅朝她招招手要她靠過來,大方出借自己的懷抱,讓她靠在他胸前。
水蔻丹也不客氣,在他懷中找到最舒服的姿勢,仰起可愛的小臉迎上他的目光。
「謝謝夫君。」話剛落,她又掩唇輕咳。
他再度蹙起劍眉,「藥呢?還沒好?」他又問了一次.
「來了、來了。」在外間煎藥的朱康連聲答道,將藥小心端上。
他看得出來自從江大順那件事後,少爺對少夫人更是關愛有加,每日回府用晚膳的時辰也漸漸提早。
這對向來把工作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少爺來說,可是不得了的現象,不過依他看來可是好事.
「喝。」樊皇雅接過藥碗,轉而就要交給她。
水蔻丹一愣.
他不餵她?
「怎麼了?」沒見她接過藥碗,他蹙起的眉心又添了幾道皺痕。
「我是病人.」她小小聲的提醒他,通常病人不是可以享受被人服侍的權利嗎?
「所以?」面對她,黑眸首次閃過困惑。
他當然看得出來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這讓他更想好好教訓教訓江大順。
「難道你不餵我嗎?」瞧出他是真不懂自己的暗示,她索性攤開來說。
「喂你?」她又不是傷了手。他眼中有著疑惑。
水蔻丹偏著頭,「我怕燙。」隨口編了個理由。
她打定主意非要他親手餵她不可。
樊皇雅寒著一張臉。
餵她?不是不行,只是喂女人這種事他未曾做過。
「不如讓小的來……」察覺主子的臉色不好,朱康欲從旁協助。
「不用。」樊皇雅的臉色雖僵,卻拒絕了。
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口藥湯,湊到她面前。
呼!好險他沒拒絕。水蔻丹樂觀的想。
「先吹涼。」她像個母親指導他每一個動作。
濃眉再度攏緊,樊皇雅乖乖照做,朝湯匙吹了吹氣。
「這樣不夠涼,再吹一下。」她搖搖頭,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二話不說又吹了幾口氣,然後把湯匙湊到她嘴邊。
孰料,她還是有意見,「笑一下嘛,不然丹兒怎麼喝得下去?」
她沒有對著人家臭臉喝藥的習慣,以往在家裡時,哪個人不是好聲好氣的伺候她?
樊皇雅的反應是給了她一記白眼。
水蔻丹燦燦一笑,「像這樣笑一笑就好了,我保證乖乖吃藥。」
這會兒她看起來倒有精神了!樊皇雅很是懷疑。
對付怕吃苦不愛吃藥的孩子最多給糖以資鼓勵,但她的要求竟是要他笑?
「拜託嘛……咳咳咳……」喉頭乾嗆刺癢的感覺泛起,話還沒說完,她又咳了起來。
樊皇雅鐵青著臉覷著她。
偷瞄了一眼,只見他不動如山,她垂下眼繼續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咳咳咳咳咳……」
「咳夠了嗎?」他僅是冷眼相對。
「那你要笑了嗎?」她斷斷續續的咳著,話倒是說得挺清楚的。
這下他連話都不說了。
水蔻丹仍是咳著,本就很紅潤的腮幫子更是像滴得出血一般。
朱康看了不忍,插口道:「少爺,我想少夫人是真的很難受……」
樊皇雅也看得出來。
或許一開始她確實是想開開玩笑,不過看她越咳越嚴重他也知道不是裝的……問題是,他就是笑不出來呀!
樊皇雅杵在原地不動,湯匙裡的藥湯早涼了,嬌小的人兒倒在他懷中止不住喘咳,他卻不知該做何反應。
「總之,先喝藥再說吧。」眼見水蔻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朱康急忙又喚了聲。
這次樊皇雅終於回神,沒時間多想,仰首喝了口藥湯,隨後扳正她的小腦袋,「親口」餵她喝藥。
實在不是他故意要佔她便宜,而是看她咳得東倒西歪,要她好好喝下困難度太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唔!」瞳眸大瞠,此刻她的眼裡只倒映著他一人。
閉上眼。
他用眼神傳達出意思。
水眸裡浮現驚慌,水蔻丹完全忘了抗拒,傻傻地直直看進他眼底。
他、他……他做了什麼?
她的愕然全收進他眼裡。
呵,方纔她敢開他玩笑,現在輪到他了。
喉頭發出模糊的低笑,他收攏雙臂,逼她更加依偎著自己,感覺到她身上炙熱的體溫與他相同,只不過她是病了,而他則是另一種不能言喻的暗火。
直到昨晚她仍是安然的躺在他身側入睡,而他敢保證,等她病好了以後,決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