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燁,我把這條命還、還給你,我、我不欠、欠你了……」她輕嚅著唇瓣,淒然一笑地吐出最後這句話,便溘然地閉上雙眸。
皇甫燁伸手搭上她的脈門,發現她竟已氣絕身亡,他臉上的血色剎那間全被抽走。
他撕心裂肺的狂吼聲,淒厲地迴盪在鳳翔堡裡——
「不,我不准你死,藍印,你給我醒醒!你欠我的沒有這麼容易還得清,醒來,在你還清之前,我不准你死!」
「人都沒氣了,任憑我的醫術再高明,也沒有救活死人的能力。」被緊急從煉丹房裡抓來救人的歐陽炘,在確定藍印已氣絕後,悵然地長歎一聲道。
「救活她,我要你救活她!」皇甫燁早已失了理智,聽不進他說的話,揪緊他的衣襟,目眥欲裂地吼道。
「皇甫小弟,你清醒一點,她已經死了,我無法救活一個死人。」見他這模樣,歐陽炘不忍地勸道。
「不,她還沒有死,你不是修道很多年,法術通神,一定有能力治好她,快點救她!」皇甫燁將他拖到床榻邊,強迫他動手醫治藍印。
「我……」
眼看他這樣子,無論他現下說什麼,皇甫燁只怕都聽不進去,非要他動手救人,然而人分明已死,要他從何救起,他可還沒有跟閻羅王搶人的通天本領……
猛然靈思一閃,他想起了那個禁忌的秘法,雖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歐陽炘脫口說道:「我是無法救活她了,不過倒是有一個法子,也許可以從黑白無常手裡那裡搶回她。」
「什麼法子?」聽見似乎尚有一線生機,皇甫燁急問。
「只不過這個法子……」說到一半,歐陽炘語氣停頓了下。
「快說,只要能救活她我不惜一切代價。」
「倘若這法子得要你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嗎?」歐陽炘慎重地詢問。
凝睇一眼此刻躺在床榻上了無生息的藍印,皇甫燁毫不遲疑地頷首。「沒錯。」
「好,既然你有這樣的決心,我告訴你,這個法子只能用在剛死去一個時辰內之人,而你跟陰冥地府搶人所要付出的代價是……」
第8章(1)
看見床榻上的人眼睫輕顫了幾下後,徐徐睜開了雙眸,一旁照顧她的小春歡喜地叫道:「夫人,你終於醒來了,來人、來人,快去通知堡主,請歐陽大夫過來。」
藍印昏沉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怔怔地轉眸望著一臉欣喜的小春。
「夫人,你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小春關切地問。如今藍印的身份已是鳳翔堡的堡主夫人,她不敢再直呼她的小名。
片刻後,模糊的視線才漸漸清晰,認出她是誰,藍印乾啞的嗓音說道:「呃……小春?」
「是、是我,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老天保佑,你總是醒來了。」
「我怎麼了?」她的意識尚有些混沌,想坐起身,霎時扯痛了胸口上的傷口,疼得她敲擰秀眉。
小春見狀,連忙小心扶她坐起,在她腰後塞了個枕頭,好讓他枕靠著,一邊說道:「你被方總管用弓弩射傷了,你忘了嗎?」
「方總管射傷我?」她蹙眉細思,記憶緩緩往前推,回到她與皇甫燁完婚的那夜,「我只記得有人朝堡主射了一支箭,然後……」對了,她撲了上去,接著胸口一陣劇痛,然後……記憶到這裡就中斷了。
「那是方總管射的,她原本是要射堡主的,不料你竟衝了上去,代堡主承受了那一箭,那只有巴掌大小的袖裡箭,就那樣埋進你的胸口。」
聽見小春的話,藍印又再回想起一些事,那時她痛得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
「是歐陽大夫救了我的嗎?」
「你的傷是我治的,但我可沒有那個能耐把已斷氣的人給救活。」歐陽炘笑吟吟地渡進房,走到床榻邊。
「這是什麼意思?」聽他的話,好像她曾死過似的。
見她面露疑惑,歐陽炘好心為她解惑,「你當時確已斷了氣。」
「我死了?可是為何……」藍印滿面疑竇。
「你的命是皇甫小弟所救。」他伸指搭住她的脈搏,須臾,滿意地收回手,她的傷勢已在復原。
「是他?可他怎有能耐將已死之人救回?」藍印不解地問。
「那是他付出了某種代價的緣故。」
「是什麼代價?」她擰眉,隱約覺得那似乎是個不小的代價。
歐陽炘沒有再多透露什麼,從衣袖裡取出一隻瓶子交給小春。
「今天開始,你每兩個時辰給夫人服下兩顆藥丸,還有,我前日拿給你藥膏改為三個時辰擦一次。」
「是。」小春接過,恭敬地答道。
自夫人被救活後,堡裡上下都在傳說這位鶴髮童顏的歐陽大夫,擁有神通之術,能死人、肉白骨,所以這幾天堡裡上下都對他敬若天人,不敢怠慢。
就像昨日他曾說夫人今日會甦醒,夫人果然就在今日醒來了。
「我已吩咐灶房熬煮了些稀粥給她,待會會有人送過來,你再喂夫人吃一些。」歐陽炘交代完便匆匆離開了。他的寶貝丹爐正在煉一味珍貴的丹藥,已到最緊要的關頭,他得趕緊回去顧好爐火。
對他剛說的那些話,藍印心急地想再知道得更詳細,遂拉著小春問:「小春,方才歐陽大夫說的是怎麼回事?」
「關於那夜發生的事,我也不太清楚,那時我被關進柴房,我只聽說夫人當時中了方總管的箭,似乎氣絕身亡了,後來是歐陽大夫和堡主關在寢房,似乎是施了什麼法術,這才救活了你。」
「那麼……堡主呢?」她遲疑地問,想起那夜他臉上的震怒,她猶心有餘悸。
「昨日以前,都是堡主親自照顧夫人,但今兒個一早,堡主便將我喚來伺候。」
「小春,你去幫我找他來好不好?」她好想見他一面,不知他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
小春面露一絲為難,「這……堡主要我寸步不離地照顧夫人,不能離開一步,不如我去拜託外頭守衛的大哥,請他們代夫人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