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
她微微一笑,在他耳邊將援軍不會來的原因低聲說出。
清俊的面容順時凝住,他迅速回復,低聲:「別傳出去。」
「自然。」
他下意識與她靠背相互支援,揮刀的同時,他尋思著,咬咬牙,眼裡抹過不捨,狠絕緊跟在後,他輕聲道:「徐達,滅光。」那語氣隱隱帶著冷意。
她一怔,滅光?那不是……
她回頭,正好對上他的眸光,
「你,看得見麼?」
「……看得見。」
「好。」他當機立斷,推了她一把,揮刀擋住砍向她的刀影。他不再看她,道:「我攔著,你去滅。」
他的意思是,他是眾人注目置之死地的對象,唯有她可以去將所有火光滅掉。
忽然間,有人與李容治同步思想,九重宮門後一方火炬滅了,但火炬無數,定要有人相助,徐達深吸口氣,朝他笑道:
「養兵千日,用在此刻,我既是一世平安,自能保你全身而退!殿下放心,徐達必不負使命!」她轉身即走。
「徐達!」
她回頭看向他。
「狠心點!」他厲聲道。
她笑了。
「徐達!」他又叫住她。
她微的揚眉。
李容治深深看她一眼,張口欲言,最後做了個口形。
她微笑滿面,沒再回應,遁入敵軍之中。
你保重。
不是你留下命來,而是你保重。此次要逃出生天是難了,他週身一直有人護著,但她可不同……沒有援軍,能撐多久呢?入宮能帶的人本就不多,此刻九重宮門內外成了殺戮戰場,卻沒有其他禁衛軍隊出現,甚至宮人一個也不見,可見早就被妥善安排好了。
論動武,她遠遠不如徐回,成為徐家之恥,但那不表示她武力差到極點。如果徐家是神,她的程度只比普通人好一點,所以,她竟出乎意料苟活到滅掉最後一把大火炬。
宮門內外,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大魏大皇子叫著點火。陸續有人點起火來,但不如預先準備好的巨大火炬,只能隱隱約約照著部分的小角落,緊跟著又被滅,就這樣點點滅滅。
戰場上有人喊著自己人別殺,又有人喊著不管是誰都殺!
她這方,不見五指,只覺週遭有人一直在砍殺。
她呼吸微地急促,攢刀的手心滲汗了,她完全看不見任何人影,遲遲不敢出刀。
她看不見。
黑暗裡,她看不見。
李容治豈會不知?豈會不知?在西玄小倌館裡,正因她看不見,才沒認出他的身份來。
你保重。
他不說你留下命來,因為在黑暗中,她看不見,怎可能留下命來?
他深知她猶豫心軟的個性,在黑暗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她怎敢出刀?怎敢出刀!
她本以為她會狂笑出聲,但她意外地平靜。
是啊,她很平靜,這是她所選擇的路,為他賣命,不就是她一直在說的?送他上皇位後,她一走了之,但其實,她對前程茫然……那,在這裡結束,不也很好?
有人感覺到她這方有人,迎面就是一刀。她直覺舉刀格擋,要回刀砍下去,剎那遲疑了一會兒。
這是誰?
大皇子的人?
還是李容治的人?
若是李容治的人,不就是自己人?她已經殺了許多人,但,連自己人都殺,她真真沒救了。
就這麼一遲疑,她聽得對方大喝一聲,再次揮刀過來。
她長刀停在半空中。
「二小姐!」有人扣住她手臂,拖她連退數步,接著,一槍格開來刀,直將來人斃命。
「大公子!」烏桐生怎麼來了?
烏桐生語氣隱有怒意,「二小姐既來滅光,便打著趁亂一搏之心,敵眾我寡,此是唯一辦法,為何你臨時退卻?」
「……我……下不來手啊。」她苦笑。
他一怔,低語:「是大魏太子的主意麼?」
「援軍不會來了。」她以極低的聲量說道。
烏桐生面色一變,直覺看向身邊的西玄徐家人。她面色淡淡,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就是無奈些。
與許再給她點時間,她就會說服自己出刀,但她要再細想下去,就得下地府想了,他快速說道:
「另頭火炬是我滅的,我本意並非全滅,想來李容治肯狠心顧全大局,二小姐,我見你扮作禁衛騎兵隨他來,我便尾隨跟上,黑暗視物在我不是難事,我拼了這條命護你就是。」
「怎麼可以……」
「自相殘殺,削弱敵方武力是他一計,可姚奴是個巨大的障礙,他一刀揮舞,周邊皆亡,到最後,我們都會死在他手上,但無論如何,我必要報答二小姐當日相救之恩,不讓你死在我之前。」
徐達深吸口氣,道:「我怎能一時心軟,教大公子分神顧我?」她看向戰場微弱火光處,隱有金刀光芒,每次金光閃爍,就聽見數人慘叫。
她緊緊握著長刀,盯著那頭,道:「我要試試,替李容治除去最可怕的障礙。」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烏桐生看她一眼。「好。我就在你身後,你不必顧我,我自可避開。」
她應一聲,又是深吸口氣,只當來世欠債還人了。她揮刀奔進戰場,幾滴血珠濺到她的面上,此時此刻李容治在想什麼呢?
在想該如何脫身?
還是在想……徐達可有生機?
只要在今晚,他想過一回,她就心滿意足了。
金刀揮向她時,她以長刀格擋,但長德刀竟然斷成兩截,她虎口劇痛,整個人被震飛出去。
烏桐生立時托住她的腰身,讓她減少衝力滾去一圈,同時他舞動銀槍掃過砍向她的刀劍,他自身毫無防備,挨了一刀,徐達翻過後,順勢踢過私人的刀柄,雙刀砍向烏桐生身後的敵人。
烏桐生見她能持雙刀,道:「我引金刀,你砍下盤。」
「好!」徐達以姚奴下盤為目標,數次擊去,烏桐生雖引金刀,但外力時時介入,逼得烏桐生不得不分心,以致刀風連連迎向她幾次。
她以雙刀相接,緩衝金刀之力,但刀身仍是受到震盪,她又見有人直擊金刀,光影間竟是臨秀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