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心裡有數。」李容治匆匆而出。
徐達混進尾隨的侍從,臨去前回頭一看,瞧見那老將軍拉住龐先生低聲說著:「老夫征戰數十年,自是清楚那些小娃子心裡是怎麼個謀位法,殿下天性聰穎,但毫無經驗……老夫跟著去就是……」
徐達不及細聽,見到李容治已翻身上馬,連忙追上去。
方纔他走過的道上遺落個小東西,她趕緊拾起,是當日他送給她的蝙蝠佩飾。她先別走腰間,快步跟上,她挑馬上去的同時,又聽到他對一名隨從道:
「本王離去後,太子府只准出不准進,府裡若出了大事,就找龐先生,找不著就直接找徐二小姐,懂麼?」
她眨眨眼,她自認有寬廣的肩可以給愛人,但她想,她還沒有肩厚到可以頂下大魏太子府,李容治是有新機拖她下水,還是只能將最重要的後方托給真正信賴的人?
夜色如噴墨,將天地染黑,今晚沒有星月,全仗火把找地。駿馬行進極快,卻極有紀律,沒有發出半點聲量。
中途她肩臨秀騎著快馬加入,追上李容治低語:
「殿下,我眼皮直跳著,想想不妥,將事交給月明,我跟著殿下入宮吧。」
徐達摸摸自己的眼皮。說起來,從小到大她眼皮還沒跳過呢,她見過臨秀退到禁衛騎士間,看著他發現自己父親也混入時的瞠目結舌。
夜風冽冽,沒有多久,就來到宮門,交了令牌,快騎連過兩道宮門,將至第三道時,李容治忽地停馬了。
徐達聽說騎馬入宮,到第三道九重宮門前必下馬而入,她本也要下馬,但胯下駿馬有些騷動不安。
李容治連下馬的動作也沒有。
「殿下?」主未下馬,尾隨的禁衛騎兵連動也沒動。
「放煙火。」李容治平靜道:「把刀給本王。」
徐達暗叫不妙,往錢林秀的父親瞟去,只見那老人在火光下面色發白。
煙火瞬間飛昇,短暫的照亮夜空,順道將九重宮門後密密麻麻的人影照個隱約。
緊跟著,九重宮門後一把把火炬亮起,如日陽初升,頓時亮光滿地。
不是錯眼。
宮門後是個個持刀的士兵。
「皇兄,父皇已經歸天了麼?」李容治淡聲問著。
九重宮門後,穿著戰袍為首的皇室子孫笑道:
「殿下在說笑,父皇正等著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呢。」
「既然父皇尚未歸天,你在宮門之後領著這些人是想幹什麼?」
「父皇老了,他昏庸,不知你底細,錯冊立你為東宮太子。兒臣不願他老人家在身後在大魏史書上留下臭名,自然得為他清除這唯一的污點。」
「我底細?」李容治微笑。「在父皇病重時,你做這些逆天之事,以為不會流傳後世麼?」
「逆天?李容治!你覬覦金龍皇位有多久了?你陷害我失德!毀我名聲、奪我的皇位!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以為我會竄改遺詔,在父皇身邊安置許多人,但,我何須竄改遺詔,我是天命所歸啊!
「天命所歸?」李容治略略挑眉,語氣平和,卻隱約帶著些許不以為然。
徐達知道他在拖延時間等自己名下的兵馬,但……她苦笑,又看了錢臨秀的父親一眼。
這老人家不敢說,她也不能說。
一說了,士氣一減,必死無疑。
李容治等了這麼久的皇位……謀了這麼久的皇位……在西玄忍氣吞聲,只為在此刻登上皇位啊!
「……父皇昏庸時冊立的太子又如何?他老人家不過是大魏歷代皇帝裡的一名,比得上順應天命的開過金刀麼?金刀在此!李容治,你在大魏史書上將只是個謀位的皇子罷了!」
金刀被三名大魏壯漢扛了出來,李容治眼皮一顫,認出了這把金刀絕非假造,更令他心裡暗歎的是尾隨在後一名約九尺身量的壯漢,此人皮膚黝黑,正是北塘附近姚國裡的百姓。北塘常買該國男子為奴,又稱姚九尺或以姚奴相稱,大魏因地處遙遠,至今尚未有姚奴出現。
此奴肩寬背厚,飢餓時尚可一力抬起兩名大魏士兵,何況飽腹時?李容治見此奴輕鬆持起開過金刀,金刀一揮,竟生起強風來。
金刀殺皇室子孫,免罪。
他閉目片刻,再張開那雙無波墨眸時,微笑到:
「皇兄是要掃去眼前的阻礙了?」
「我是為大魏著想,為父皇著想啊!他看不清試試,我只好背著弒殺太子之名讓他明白他錯誤所在。」
李容治仰頭哈哈一笑,頭也不回道:
「我李容治再次起誓,這是最後一次。李容治登上皇位後,大魏皇室絕不再叫無辜將是為皇位之爭而死!眾軍聽令,大皇子失德在前,欲弒太子在後,開國金刀被竊,此番我們戰敗,大魏國運垂矣。」一頓,他深吸口氣,意思悲痛道:「援軍將至,若然有人可取得大皇子項上人頭,李容治必允他一個心願!」
剎那間,他身後將是皆稱是,氣勢如虹,己寡他多,兩方交會,一時之間竟呈現不敗之相。
徐達抽起長刀,策馬上前殺人去。
自從殺了第一個人後,她發現殺人時什麼都不要想,才有餘力避開來人刀劍。她想苦笑啊,她以前老覺得自己無能,為無法加入西玄權力中心而遺憾,現在她卻為了想得到大魏權力的李容治在這裡殺人。
原來徐直、徐回也不好過啊,如果她的前十九年不曾殺人是為集中在這兩年,那麼她就一次殺盡,以後絕不再動刀劍。
還來世歡喜呢!她來世做牛做馬都不夠償還這些人命!
大魏皇室禁衛軍不弱,見機砍了胯下馬腿,讓李容治這方人盡皆落馬。她趁著馬匹傾跌時翻身下馬,揮刀砍過迎面而來的敵人。
她始終不離李容治附近,當她一見李容治落馬時,她彎身避開刀鋒,橫臂抵著刀面硬擋了砍向李容治右肩的大刀。
李容治心知身邊有人代他擋了右側一刀,但他沒有回頭,聽得一聲「殿下」,他心跳遽漏回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