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就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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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頁

 

  她順手解下床幔,有些歡愛的氣息飄過鼻間,她不害臊反而笑容擴大,可惜昨晚她比他早睡些,要不就能見到他睡著的模樣,以後也好幻想幻想……

  她盤算著,四更要到了,她不如出去吃個夜宵,等她回來時他也應該走了。

  她尋思片刻,又怕他起床時烏漆抹黑的,遂點了燭火,將燭台移到椅上,讓高大的桌子掩去大部分的光芒。

  她自腰間掏出備好的字條擱在桌上,上頭寫著她去吃夜宵了。她還不至馬上走,總要等到他國事繁忙到一個月都不出宮門時,她才一走了之,到那時千山萬水任她遊歷……她等了等,始終沒等到心裡那股遠走他鄉的興奮感。

  她暗歎一聲。她不再回頭,來到門前,輕輕一推——

  她美目瞪大,心裡無比震撼。豈只心頭震撼,她連身子都猛然一震,虧得她鎮定功力極好,否則,就差那麼一點,她就要脫口噴出血了。

  她冷靜地閤上門,偏頭沉思一會兒,深吸口氣,再開門輕聲笑道:「喂,你們剛到吧?陛下不小心睡著,我想再晚些……」

  「臨秀,在下錢臨秀,日前封為御前帶刀護衛,我們已在此守候一整夜。」臨秀試圖平靜地說,但清秀的臉蛋滿面通紅,似乎頗為尷尬。

  徐達當作沒有看見他——這人,在九重宮門前被她誤以為斷氣,哪知他根本一息尚存,事後她前去探望,卻聽得這人在跟他老父狂笑:「當下我心知我重傷在身,是幫不了陛下了,反正命懸一線,死了便罷,沒死的話,若大皇子真害死殿下,我也是死路一條,索性就在二姑娘面前裝作必死無疑,求她拚死力助陛下。」

  她的臉剎那青綠了。

  當錢臨秀看見她帶補藥出現在門口時,面色也青綠了。他吶吶道:「二姑娘切莫難受,咱們下棋,什麼棋子都可以拋,只求保帥,若是帥死,那真是全盤皆輸。如今你將要是皇后,而且還是歷代從末有過的金刀皇后,將來只有他人保你,不再有你保他人之事了。」

  那滿面的愧意,讓她發作不得。他跟著李容治在西玄,自是明白她在西玄隨時都可被人丟棄利用的處境,但,他與李容治依舊在利用她了。

  他們身在棋局中,萬不得已,而她,始終在棋局之外,心裡想著,不管是誰,都萬萬丟不得。

  錢臨秀輕咳一聲,回頭看看那樓梯間一排內廷老宦官與女官,低聲道:「煩請二……煩請皇后陛下,待得陛下清醒後,叫喚一聲。」

  她立即掩上門,接著,她來到窗前,一開——

  默然無語。

  窗外是小巷,天色尚末清明,她完全看不清有沒有人,但自幼學習的武擊之術也已經讓她察覺小巷密密麻麻立滿了禁衛軍。

  讓她……插翅也難飛嗎?

  白絹!

  她回頭,疾奔向床,才撩開床幔,就見李容治已穿妥衣物,白絹就在床上,上頭還沾著血……

  她伸手欲搶過,卻見他動也沒動,就這麼定定地凝視她,彷彿在怨好狠心……她狠心嗎?她……只是、只是……

  「……你早就這麼打算了?」

  「你托人送信來,我就已經猜到了。」李容治輕啞道:「如果你沒這份心思,我萬萬不會如此做,但,這般做了也好,我……令你受得的委屈夠多了,不想你再在這上頭受屈。大魏后妃本就不多,關卡更嚴了些,女官在大婚前檢視你清白身,大婚當晚,床幔外六名老宦官候著,就等著后妃破身驗絹,再次確認清白。」

  她臉色微變,難以想像昨晚要有人站在床外等著,她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李容治又道:「我道你是西玄人,不適大魏這種規矩,加上宮裡人明曉金刀意義,自然對你另眼相看,於是就稍稍破例一回,以此絹為憑,你夫為證,此房不通第二門,老宦官與女官在聽不到咱們歡愛的門外候著,等交出此絹後,你已實質為後,只是名分待到大婚後才定下罷了。」

  她面色發白,慢慢地坐在床緣。

  「陛下……如此犧牲色相……」她苦澀道:「就為了逼我麼?」

  李容治望著她,忽道:「喜歡一個人,如此苦澀麼?我卻道,喜歡一個人太危險了。徐達,我心頭有你,卻非無可自拔,若放你走,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想到未來帝王之路獨行,就覺萬般孤寂,令人難以忍受。如果你願放棄你這一世的未來,與我相互共行,來世我就走你想要走的路,可好?」

  她搖頭失笑:「陛下,真有來世,我願這一世我所認識的人都不要降生在我的來世裡,與我攪和著。」她看向他黑得不見底的眼,笑問:「若然我不允呢?陛下,你正值壯年,要再喜歡上一個姑娘,也不是難事啊。有她聯你走這條路,你又何必委屈求全賴著我呢?」

  他眼角一顫,眉頭皺起,隨即又舒開,微微一笑道:「我首次喜歡上一個人,初時只覺奇異、懵懂,而後認為不礙事就任著它了,豈料它竟是粒種子,如今漸在我心頭生根,如果是別人砍了它也就算,但要我親手手刃我卻是百般不捨。徐達,喜歡一個人太危險了,這種事我不願再遇上,但真不幸又喜歡上了,我只好一刀先殺了她,以免重蹈覆轍。」

  她撇過臉,又問:「我是西玄人,它日大魏若是有意打向西玄……」

  「自你離開西玄時你已經不是西玄人,自九重宮門之變後你已是大魏的一分子了。」

  她輕哼一聲,心裡明白他這句話無異是他不排除在兵強馬壯時打西玄,到時,她不是西玄人,她是大魏人。戰事一起,她的家只能在大魏,在他的身邊,而非西玄徐家。

  她不喜那般拘束的生活,卻也很明白,自己心裡正在抗爭猶豫。

  先喜歡那人、喜歡較多的那人,必輸無疑。

  她曾設想過她若一走了之,他這個大魏皇帝勢必得再找個皇后,他又以祖制為首,帝后並治,就算將來他改變想法納妃子享享樂兒,恐怕也要等到大魏有了新氣象。眼下,要找誰呢?誰才能分擔他肩上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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