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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頁

 

  李容治瞪著那微黑的掌心,小官員袍袖過寬,高舉手時,那乾巴巴的手臂微地露了些出來。

  膚色也是黑的。

  李容治瞪著瞪著,幾次張口欲言,卻發現喉口湧不出有形的言語來。他眼兒都發直了,勉強自己往臨秀那兒看去。

  臨秀眼眶泛紅,猛地朝他點頭。

  他又看向遠處的月明,月明伏跪在地,但嘴角卻綻著笑。

  「陛下不願麼?難得一見的鬼神之女呢。」她催促著。

  他癡癡看著這小官員,慢慢地取過她掌心的紅繩,開始打起同心結來。

  徐達微地抬眼,瞧見他的指尖有些顫,顫到幾次打滑了結,顯然他心情激盪到無法控制,但至少比她靈巧,她想。

  她又垂下眼,淺淺笑著,直到她感到有人小心翼翼將同心結放在她掌心上,她縮回一看,笑道:「陛下真是靈巧啊。」

  「……你……把頭抬起來。」他啞聲道。

  她不抬,又舉高那同心結。「陛下可願真心誠意地收下同心結?若是真心誠意,請允此女,除非彼此真心已盡,否則斷不可分心在其他鬼神之女上頭。」

  「……要配得上朕的……至少……也是要個黑膚美人……若不親眼見上一見,要朕……如何允諾?」

  她聞言,非常乾脆地抬頭直視他,嫣然一笑。

  「陛下,如何?」她想了想,取下官帽,露出一頭及腰青絲。

  殿上也許有人驚呼了,她不甚在意,直直盯著他瞧,他有些瘦了,風采依舊,如今那雙溫亮的俊目正死死瞪著她不放。

  仔細想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外露強烈的情感,如果不是極大的震撼跟刺激,又怎會有這番神情呢?她心裡一軟,柔聲道:「若陛下允了,此女也願允陛下,除非此女命已盡,否則不管她流落在哪兒,一定都會回到陛下身邊,陪著他,守著他,走完這一世路。」

  「……臨秀。」他目不轉睛。

  「臣在。」

  李容治本要問他今日到底是什麼何月何日,是否尚在夢中?眼前站的又是誰?但他彷彿中了魔障,見到她做個口形:「陛下,地有些冷。」

  他下意識扶她起來。

  好輕哪!那個健康的徐達,比大魏女子還豐盈些的徐達……怎會瘦成這樣?冰冰涼涼,面有憔悴,但她笑意不減,將同心結塞給他。

  「陛下,既然收了同心結,那就是允了我。」

  「……朕一直在等……等她對朕做些要求……她求了,就是心甘情願地留在朕身邊,付出所有真心……我自是允了。她問幾次,我都允……」

  她鼻子發澀,輕聲笑道:

  「那,陛下,是不是該撤回旨意,讓那些畫像美人自由地許人呢?讓人住進棺木裡委實殘忍些。」她又輕輕反握著他的手,笑著說道:「陛下,你的手忽冷忽熱,是被徐達嚇住了麼?徐達的使命還沒完成呢,如今回來,陛下是否歡喜?」

  「使命?」他啞聲問著,見她泛白的嘴唇一開一合。是活人啊!真是活人啊。聲音雖是略略啞了些,跟以前不大一樣,但確實是他心裡的那個人啊!

  「陪著陛下的使命啊。哪國皇上沒有皇后陪著啊?既然徐達此生為皇后,那陪著陛下是理所當然的!這位子我可要坐得穩穩的呢。」她掃過殿上已經傻住的百官,聲量略大,嘴角揚道:「徐皇后以鬼神之身回來了,正合陛下需要。為陛下選後之事,自然不用再提。退朝吧!」

  「徐達!徐達!」

  有人用力拍著她的臉。

  她迷迷糊糊地張眼,看見李容治坐在床邊。「容治……」

  他目光落在她面上,憐聲道:「喝藥了。」

  她應了一聲,在宮女的扶持下坐了起來,任著李容治一口口的餵藥。她注意到這寢房有點眼生……她低頭一看,心裡微訝。「陛下,這是龍床啊!」

  「是啊。」他笑,擦擦她的嘴角,手指滑過她的勁間,忽地停住,頭也不回道:「都出去吧,朕顧著皇后就好。」

  一等宮女太監出去,他直接拉開她的衣襟,露出肩骨跟肚兜來。

  她傻眼。「陛下……」大白天的,何時他這麼開放?

  「真瘦。」他手指一路滑,停在她胸前半天,再落在她的腰間。「沒有多少肉了。」

  她臉紅了紅。「瘦了許多是真的。陛下姑且當我是無味的竹子吧,等到養肥了徐達,那抱起來的滋味可是銷魂得很。」

  李容治輕笑:「這話真像是你說的。」語畢,他替她拉攏衣衫,又坐得靠近她些,一口口的餵她。等到喂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藥碗,道:「太醫說你身子虛,還得多補補。」

  「東歸說我陽氣還是過少,陰氣散不去,若能回來請陛下渡些氣,想是會快許多。」

  李容治聞言一怔。「東歸?」

  「是徐回身邊的人,這次全仗他施法救了我……」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見他脫靴上龍床,從她身後將她抱入溫暖的懷裡。

  「如何渡氣?這樣麼?還是要用其他方法?」

  徐達有些吃驚他的主動,但她一向不會把好處往外推,遂笑:「這陣子盼陛下能在國事之外的空間,多抱抱徐達就夠了。」

  那有力的臂膀微地縮緊,將她整個背都納擴他懷裡,不讓彼此有半點空隙,他道:「這樣行麼?有沒有哪兒還不足?」

  即使徐達沒有閉眼,也能聽出他語氣下的焦慮,甚至還有些迷亂,似是尚搞不清自身在夢境還是現實中,徐達心裡微酸,硬是轉過身,環住他的腰身。

  「怎麼這麼晚才歸來?差個人來報信也好啊。」他輕聲問,不住撫著她的長髮。這發有些干,卻是徐達所有,在他眼裡,這發已經比千金還重要了。

  她合上眼,聽著他的心跳,滿足地笑道:

  「我睡了快半年,直到前陣子東歸認為這樣下去不行,帝王氣強悍,不如讓你助我康復。」她避而不談為何不找人來報信。在那半年裡她醒了幾次,是有請北瑭王爺報信,但顯然北瑭王爺只對看戲有興趣,完全不願幫她這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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