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紅了紅,只覺這人的大魏腔不難聽,尤其從他嘴裡念二姑娘,那真是……有那麼點教她心動,如果今晚不是來抓採花賊,她就點了燭火看清楚這人面貌。
她抿抿嘴,滅掉這邪惡的念頭。她道:
「總之,我一想到床上有這些兄長弟弟,我就頭皮發麻,他們也頭皮發麻,所以任我從他們眼皮下跑了。等我找著還順眼的人,他們就不會再逼我了。」
「……你找著了嗎?」
「一路來京師,瞧了三個還算順眼的。我事先已經打聽清楚他們未婚,也沒有心愛的女子。眼下我有些猶豫不決,不知是先該找誰登門自我介紹?」
他先是被那『數量』驚到,而後聽到她自我介紹,不由得暗自失笑。「二姑娘以為登門自我介紹,就能將你心愛的人帶回家了?」
她笑道:
「公子誤會了,那都不是我心愛的人。我家人只盼我能經歷一生所有的快樂,要不要成親生子那無所謂,但一生中有許多快樂,其中以男歡女愛為人生極致的快樂,我年歲又到,他們就要我去男歡女愛一番。」
「……二姑娘,這種事要找心愛的人才好。若非心愛,這種事是女子吃虧些。」
她哈哈一笑:
「原來公子 是碩果僅存談愛的在魏人啊。無所謂,你認為我吃虧,其實我要享受到,也就不算吃虧。至於心愛與否,我還沒經歷過,就不當回事,如果耿耿於懷,非要找到心愛的人,那一生都找不到,我不就得痛苦一生?」說到此處,她軟了聲。「天德帝作為令我害怕,喜歡上一個人,到最後竟是要強顏歡笑掩她的生死,這有多痛苦啊,那還不如不要喜歡吧。」
「……你怎知他痛苦呢?人的性命就有長短之分,總要有一人先走的。說不得,他心甘情願徐皇后先走以免她痛著送他,他心甘情願籌劃一切,這其間沒人發現徐達已死,也許他因此感到歡欣呢。」
「唉……公子說得甚有道理……」她抹抹鼻子,免得又落淚了。如果能遇上心愛的人似乎也不賴,不過前提是要有人喜歡她。雖然這位公子很好心沒說破,但,這一路來京,她所接觸的人都覺得她的想法有些驚世駭俗。
也因此,她才發現到原來不是她怪,是烏盧山教出來的人都怪。這下可好,自家人她也不敢碰,但外人也不怎麼可能會愛上她,那,她就找自然的一夜情緣吧。
忽地,門匡的一聲。她立時警覺起來。
身邊的男子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微地驚訝,緊跟著聽他在她耳上輕聲道:
「二姑娘,失禮了。」
他自她身上翻過,轉到床的外側。她被逼退到內側,一雙美目瞪著黑暗裡那隱約的人形。
他在做什麼?
他頭也不轉,輕輕把她的頭壓進被裡。
她眨眨眼。這男子是在……保護她嗎?
床幔被掀開了。「美人兒……」
她躲在被窩裡,自靴中抽出匕首。
「我一想到你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心裡便火熱火熱,一刻也不停……誰?」
他拿匕首抵著採花賊的勁子,慢慢下了床,逼他到角落裡。
「先生,你在京師說故事這麼多個月,還在用老招數,分明擺明要人來抓你啊。」
「你……你是……」
「還有我呢!」她翻身坐起,笑道:「先生說故事說到人家房裡來了,正巧,我想跟你算算帳,你從烏盧山偷走迷藥 ,假冒烏姓人,這份帳要怎麼算才能還我們清白呢?」
「你——你們在同一張床上,已經……」那語氣竟是說不出的悔恨,只恨自己沒有再早一刻來。
她皺皺眉,聽出他言語間的yinhui之處,下了床,站在這公子身後問道:
「你自誰手裡偷走藥的?還是誰送你的?你說個明白!」
「我若吐實,姑娘就願讓我碰上一碰嗎?」
她還來不及惱兒,就聽到他痛喊一聲,鼻間出現血腥味,又聽到這公子淡聲道:「死不悔改,連口頭上也想唐突地二姑娘嗎?」
「二姑娘?你是二姑娘!」那中年漢子脫口:「我瞧過你!原來是她這般標緻的美姑娘,你相貌分明是西玄女子——」
她覺得這採花賊聲音高喊時有些耳熟,皺眉一想,即刻恍悟。幾個月前,她家裡人說撿來了一名重傷人,但那人只有二、三十歲,沒多久那人就走了,她只記得這人曾遠遠看著她,大喊了些什麼,她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太醜嚇跑他了。
原來是這人偷了家裡的迷藥,再假扮中年人,讓人查不出他這個採花賊來。
她感覺空氣有異動,分明是平常家裡人摸黑在喂小孩迷藥玩的細微灑藥聲。
「小心!」她叫,猛拉過眼前這公子,擋在他面前遮住迷藥。
藥粉灑了她滿面都是。
「灑藥要有點技巧,你灑在我面上,要塞住我呼吸,我憋死了你還當什麼採花賊?」
那公子在她身後掩嘴咳了一聲。
採花賊還來不及說話,她又道:
「技巧怎麼做,我教你吧。」她袖子一揮,那採花賊立時倒地不起。
「二姑娘好厲害……」
「哎,別過來,這是三步昏。是給大人用的……」她連忙回頭阻止他前進,這藥就算閉氣也沒有用,哎哎……哎……她嘴巴半張,自己轉得太快,那袖裡暗袋還沒封好,裡頭的迷藥全灑了他滿身。
「……」
她心知他撐不住,及時抱住他踉蹌退後的身子。她臉微紅,惱聲道:「真是對不住 ,我一時忘了你不是我家裡人,大魏人比較弱……」
「……姑娘是嘲笑我麼?」他虛聲道,極力撐著,慢慢將重量托到她身上。她身子比大魏女子還高些,似乎有點……有點豐滿,確實像採花賊說的西玄人。他假裝不知她邊抱邊扶他坐在床緣時,兩人的肢體親密地不住碰觸,甚至還不小心碰到她的柔軟處。
「實在對不起……」她懊惱,小心讓他靠在床柱邊,轉身去取水。「我太粗心了,公子如此幫我,我卻害到自己人。公子,這藥對你們有點重,但要解卻是簡單,只要喝足一杯水,待會兒身子就能活動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