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特殊,請公主不要為難臣。」他皺眉。
他要她拖著這雙長滿水泡的腳爬山才是為難她吧!允樂委屈地咬咬唇。
「可是─」請公主體諒目前的情勢,別做無理的要求。」風滄亦抬眸看她。
他滿腦子計算的是依這樣緩慢的腳程還得多久才能趕回京城,臨行前得到消息,有人想對新皇下手,他根本無暇顧慮允樂的心情,回應她任性的要求。
可是我的腳再走下去就要血流成河了……她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風滄亦堵得啞口無言。
「總之,臣會盡快把公主送回京。」他別開臉,不看她。
瞧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好似她是燙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擺脫掉她,允樂背過身,表情受傷。
「隨便你!」
風滄亦的回應不經意剌痛允樂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部分,從小她似乎就是這樣被推來送去,像是沒人要的娃娃……不要!她不是貨物,她也有感覺,會痛會難過的。
允樂背對著風滄亦坐下,淚光隱隱在眼眶閃動。
風滄亦果然是愛欺負她的討厭鬼!
*** *** ***
大火燃燒,貪婪燒盡所看見的一切,詭魅火舌放肆灼燒天際,熊熊火光中,她找不到出口,找不著熟悉的人影,一張張陌生驚恐的臉龐從眼前掠過,允樂腳步踉蹌地在行宮裡焦急奔走。
何奶娘呢?還有喜平喜桃?她們人在哪裡?
忽然之間,一抹陰影從天而降,允樂遲疑地走上前,當她看清楚的剎那,忍不住發出淒涼尖叫——那是喜桃痛苦的臉!
……允樂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浸透衣裳,心跳急劇。
好可怕的惡夢!她夢見喜桃已經遇害,痛苦的臉孔不斷浮現她腦海,嚇得她呼吸停止。
允樂翻身坐起,胡亂抹去額上的冷汗,迷迷糊糊間,瞥見不遠處抱劍假寐的風滄亦,火光在他英挺的俊顏映照出詭異不明的陰影,她怔怔看著他出神,劇跳的心逐漸平復。
允樂悄悄挪動身子,在離他不到一尺之處和衣躺下,空氣裡隱隱嗅得到他獨特好問的氣味,讓她安心多了,不知不覺間,她已是很依賴他。
不遇想想真奇怪,明明一起趕路,為何他身上總是保持乾爽舒適?彷彿烈陽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他不曾流一滴汗,反倒是她臭到連自己都不敢問。
小手悄悄揪住風滄亦的衣角,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允樂粉唇揚起安心的笑弧,睏倦感排山倒海席捲而來,讓她很快地沉入夢鄉。
有他在旁邊,她想惡夢不會再驚擾她了。
直到聽見身旁平穩規律的呼吸聲,風滄亦才緩緩睜開黑眸,他沒睡,對允樂任何小動作都瞭然於心,垂眸看著她揪著自己衣角的小手,眼神不由放柔。
大哥哥,你以後會記得我嗎?記憶裡軟軟的童音問道。
如果我們再見面,你會不會用性命保護我?
多年前的往事溺上風滄亦腦海,他心頭某個角落不斷發軟,欲拂去她頰邊髮絲的左手停在半空,終究沒有落下,依稀還可以瞧見他左掌掌心的半月形烙痕,那是罪民的象徵,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印記。
深吸口氣,風滄亦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他的任務就是把公主安然無恙的送回宮,之後,他與允樂再無瓜葛。
是她的錯覺嗎?昨晚似乎比較好睡,也不像前一夜那麼寒意逼人了。
陽光稀疏灑落允樂絕美的矯顏,她不文雅地打個呵欠,身子往舒服溫暖的方向蹭了蹭。
她像是突然想到不對勁之處,像被電擊般趕忙爬起身,瞪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顏,她瞠圓美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她居然枕著風滄亦的腿睡著,身上還裹著他的斗篷,難怪會覺得好睡!前晚才被他氣得想掉淚,如今欲沒骨氣地靠在他身旁睡覺,幸好風滄亦睡得正熟,不然她拿什麼臉面對他?
輕手輕腳地放回斗篷,允樂手忙腳亂地整理儀容,猛抬頭,欲迎上風滄亦深不見底的黑眸。
那種眼神像洞悉什麼,彷彿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所遁逃,令允樂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你、你醒了?」允樂心微驚,昂高小巧下巴裝作沒事樣。
「這麼早?」沒正面回答,風滄亦挑眉反問,遇於平靜的俊顏教人猜不透心思。
吼!跟他說話很傷神,總要高來高去的。
「當然,不是要趕路嗎?」允樂理直氣壯的挺挺胸膛,矯顏畫過一絲不自在。
靜靜看她可疑的矯容許久,風滄亦唇角微揚,勾起極淡弧度,柔化冷峻的臉部線條。
咦?這詭異表情是啥意思?這是笑嗎?他在笑她嗎?
允樂小手叉腰,瞇眸。
「有什麼不對嗎?」她噘起嘴道。
「沒有。」風滄亦起身,同樣淡到不能再淡的語氣表情,偏偏眼神在笑。
他用這種口氣說沒有,要她如何相信真的沒有?
雖然他笑起來很好看,連她也忍不住著迷了,不遇現在不是欣賞男色的時侯。
允樂想追究他到底在笑什麼,但出糗的是自己,她也不好堅持問下去。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趕路!趕路!本公主恨不得今晚就到皇城,馬上甩開你這個討厭鬼!」擺擺手,允樂說著便逕自往前走。
風滄亦在心裡歎口氣,拿她沒轍。
*** *** ***
「大哥!這兒有生火的痕跡!」
數名背著彎刀的黑衣大漢在林間穿梭,其中一名眼尖的發現刻意被掩埋的火堆。
聞言,被稱為老大的男子大步走過去,用腳踢開枝葉和泥土,眼眸微瞇。
「嗯,他們的確到過這裡沒錯。」搓著下顎,許迅沉吟片刻。
「允樂公主走不快,我們應該可以很快追上他們。」另一名黑衣壯說道。
「三俊,能無聲無息一招斃掉老五的人不多,你別輕舉妄動。」許迅低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