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單手強扳起她尖細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著自己。
勻淨小臉上,脂粉末沾,出俗清新,賞心悅目得很,但不至於美到令他過目不忘,甚至是念念不忘。明明對她就沒什麼特殊的情感,可就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她就是心安,一見到她就是愉悅。
他這是怎麼了?
被她的十指掐啊揉的,腦袋跟著被揉進什麼了嗎?
為什麼他管不住自己的思緒?為什麼不顧一切地想靠近她?
他控制不了渴望,是恁地想接近她,再接近她一點……
「我知道啊。」她輕輕轉移視線,細聲說著。
宮之寶翻了翻白眼,低聲暗咒數聲。「既然知道,你一個姑娘家就不該在這麼晚的時分逛市集,還離客棧那麼遠,你是存心想要人輕薄的嗎?」蠢也要有個限度,不要蠢到讓人掛念不放好不好!就算要逛市集,也不要逛到離客棧有將近一里路的地方!
「我……」
「喂,你跟我搶娘子啊?」那尋花客被晾在一旁太久,惱火地推開宮之寶。
「你娘啦!」宮之寶回頭,毫不客氣一腳踹飛那不識相的傢伙,回頭要拉著她回客棧,一陣尖銳的痛楚突地痛向顏面,敦他高大的身形晃動了下。
「宮爺?」她趕緊將他攙住,細看他的臉,才發現他的氣色很差,且臉上佈滿了細碎冷汗。「頭又犯疼了?」
「簡直快爆了!」他咬牙低咆著。
「先回客棧,我替你推拿。」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然而走沒幾步,競見有人圍上前來。
宮之寶痛到渾身發顫,卻還是將她護在身後,勾起冷邪的笑。「怎麼,金陵沒有王法了,可以任人在這兒行搶民女?」
被踹飛的尋花客齜牙咧嘴的痛咒著,「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宮之寶笑了笑,走向前,冷不防地賞他一個拳頭,「你是誰?本大爺沒興趣知道,給大爺滾遠!」
再次被揍到拜向土地的尋花客惱吼著,「給我打!」
瞬間,幾位家丁打扮的男子立即圍上前來,一旁的攤販動作俐落地收起家當,就怕被這波野火給殃及。
「敗類。」宮之寶哼了聲,頭已經痛到連眼睛都快要張不開了。他緩緩低下頭,對她說:「躲在我後頭。」
「可是宮爺……」
「囉唆。」他低哼著聲,餘光瞥見有人偷襲,他拉著毛曙臨身子微彎,橫腳踢去,側邊有人再攻,他毫不客氣地肘擊掃過。
圍上的家丁約莫五六個,一個個輪番上陣,一個個被他拳打腳踢,不知飛往何處,呻吟哀嚎聲四起。
「快走。」宮之寶渾身顫著冷汗,就連向來溫熱的大手也是涼透,握著她的手,飛步想要先將她送回客棧,飛奔了一段路,那針椎似的痛猛地往腦袋裡頭鑽,痛得他站下住腳,單膝跪了地。
「宮爺、宮爺!」毛曙臨急出淚來。
他瞼色青中帶白,渾身冷透,肯定是痛極,為何還要護著她?
那日他不是氣得拂袖而去了嗎?為何今日卻偏又如此護她?
正忖著,聽見後頭腳步聲,她回頭望去,驚見是那班人又來了,她趕緊攙著他要定。
「宮爺,我扶你。」她用力地想要撐趄他。
「你先走。」他閉上眼,已經快陷入昏迷,推著她快定。
他是個大男人,又是在金陵極具勢力的布商,大不了被逮著一頓拳打腳踢,待他醒來,上宮府去告死對方,但她就下同了,她是個姑娘家,傻里傻氣地被搞大肚子生了個兒子已經夠慘了,要是再被人糟蹋……娘的!他第一個殺了那混蛋!
「宮爺,我帶你走。」她淚眼迷濛地道。
他張不開眼,卻清楚聽見逼近的腳步聲,微惱地將她推開。「快走!」他痛到站不起身就已經夠窩囊了,還要他保護不了她,親眼見她被糟蹋,這下是要逼他去死嗎?
「客棧就快到了,不會有事的。」毛曙臨拔聲喊著。「亦然、亦然!」
「你還鬼叫個什麼勁?」尋花客已追到,一把拽起了毛曙臨的發,惡狠狠地將她往後拖著。
她閉嘴不喊痛,然這一幕還是讓猛力張開眼的宮之寶瞧得一清二楚,惱聲咆哮著,「混蛋東西!你要有本事就來對付本大爺,欺負個姑娘家,你算什麼英雄好漢?你這雜碎!」
「別急,有得你受的!」尋花客使了個眼色,一班家丁立即朝站下起身的宮之寶又踢又踹的。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毛曙臨見狀,淚如雨下。「亦然、亦然!」
她掙扎,卻被揪得死緊,長髮被扯落了一小把她也不管,直想要撲上前,再次保護他。
宮之寶一雙虎眼瞪得極大,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她。
頭很痛,但他下能厥過去,他若是厥了,她會有什麼下場,他……他會心痛到死,他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可惡,他為什麼覺得如此心痛?這是什麼樣的情感,怎會敦他如此身不由己?
「曙臨!」
「亦然,幫我救他!」瞧見這名男子,她恍若瞧見救星,淚水更加氾濫成災。
「好好,別哭、別哭,你一哭,我心都疼了。」龐亦然清俊的瞼旁勾著痞痞又散漫的笑。
「你是誰啊?」尋花客一把再將毛曙臨拽回懷裡。
龐亦然見狀,露出和氣生財的笑。「是這樣子的,小的我呢,是秦淮河岸的大當家,有空呢,就充當跑堂的,小的姓龐名亦然!」解釋完畢,神色轉怒,一拳將他不知打飛到何處,瞧了毛曙臨幾眼,確定她沒事,又被她趕去救人。
「好,不哭喔~」他拋了個飛吻,身形掠過如雷,幾個將宮之寶打成豬頭的家丁瞬地消失不見。
宮之寶虎眼還睜得大大的,但是!!
「曙臨,他好像暈了。」龐亦然用力地在他眼前揮著手,他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宮爺!」
第四章
「還疼嗎?我替你揉揉。」
有人在說話,但任憑他使盡全力,還是張不開眼,然那幾乎要椎進心頭的痛楚,卻極緩慢地在消逝中,真有人在替他揉著額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