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對路樹有多傷?
樹木不會說話,吐不出自身的痛苦,於是他道:「過度修剪樹枝會讓樹木過勞,因為每次長出枝葉或開花,樹木都需要付出能量,而付出能量的目的在累積自己的體積和組織。若過度修剪,這些過程全都白費,樹木不但長不大,還得忙著光合作用補充所需的能量……」
但便當店的老闆娘哪兒聽得進這些?「那又怎樣?是你們自己要把樹種到我家門口的,現在妨礙了咱們做生意,又說我們傷害樹木,既然這樣,你們乾脆把樹遷走啊!省得我老是要浪費電話錢教你們過來剪。」
章為曄知道和婦人的溝通不會有結果,就算告訴她,這棵樹已在這兒好幾十年,比她開店的時間還久,她也聽不進去的。
畢竟市民提出的要求,只要合理他們就得做。章為看著那瘦弱的枝幹在同仁的利剪下顯得更殘弱,內心不禁一陣痛。
這些行道樹長年在這兒,肩負吸收二氧化碳、製造新鮮空氣並美化環境的任務,可是周圍的人們從不曾感謝過,甚至嫌它累贅,渴望它遷離。
然而離開了這兒,這棵樹又能去哪裡?還有那些千千萬萬栽植在路邊一樣被人所嫌棄的其它樹木呢?它們又該何去何從?
工作結束後回到隊上,章為曄才剛寫完相關報告,手機就響了。
呂書儂聽來很是輕軟的嗓音出現在他耳邊。「我到了,在哪裡等你比較好?」
聽見她的聲音,章為曄本來緊蹙的眉像被人施了魔法般鬆開。他掂了掂口袋裡的物品,道:「在門口就好,我現在出去。」
存好檔案,關上計算機,他收好東西,抓起外套就走。
看見她站在門口附近,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頭髮,明顯一副正在等人的姿態。
望著這一幕,他心情轉好,本來那些壓抑著的不愉快,在看到她的瞬間很奇妙地煙消雲散。
「你來了。」
「嗯,對啊……啊!」才剛應話,她就被吻住了。
顧慮到這兒是他上班的地方,章為曄沒敢太放肆,他很淺地吻了她一下,花佛確認她的存在並非幻影。
被這樣突如其來地親吻,呂書儂紅了臉。沒想到他竟敢在路旁這麼做。
「你發出了好奇怪的聲音。」
呂書儂瞪著他,「這是誰害的啊!」
章為曄唇畔微揚。難得見到他露出這副像是笑的表情,呂書儂傻了眼。還來不及回神,便聽得他俯在她耳畔悄聲道:「你家,我家,你想去哪裡?」
她家或……他家?
就好像「料理東西軍」裡問來賓親子井和牛排DOCHI哪個好一樣。
不過,老實說,聽到這樣的選擇,她的答案已不言自明。
「你家……」
第四章(2)
晚上十一點,歷經了激情,呂書儂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之後輾轉醒來,發現章為曄正坐在一旁看著電視。
他所住的地方同樣是套房,但比她的稍大一些。陽台上種著植物,綠意盎然,但房間裡的擺置卻清一色以黑白為主。她躺在那兒審視著這個不算大的空間,最後將目光擺在他的背影上。
章為曄很高,且因為長期勞動的關係,身子顯得十分結實。此刻他頭髮濕潤,身上罩著T恤和棉褲,顯然剛才已洗過澡。而和他冰冷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是,他的體溫似乎異常的高……
這麼想著,她又紅了臉。
察覺床上的異動,章為曄轉過身來看著她,「你醒了,要喝水嗎?」
「呃、呃?好。」見他態度如此自然,呂書儂有半晌的反應不及。
沒多久,他倒了杯水回來,她接過,一邊啜飲一邊偷覷著他。儘管兩人已有過肌膚之親,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生活化的一面。思及此,她忍不住笑了。
見她笑,他有些不解,但也不是不開心的。之後,他拿出一樣東西擺在她面前,那是一個有著精巧包裝的小盒子。見她面帶疑惑,他遂道:「你的生日禮物。」
「啊?」可是她的生日已經……呂書儂的思考攸然停住。該不會……「所以你昨天才會說『明天見』?」他是早已決定要補送她禮物?
章為曄稍微別開頭,沒有說話。
這答案太明顯了,呂書儂胸口湧上一陣熱意。抹去那欲落淚的衝動,她笑著問:「我可以打開嗎?」
「隨你。」
於是呂書儂打開了盒子,小巧卻有些沉手的盒中,躺著一條形式簡單卻十足耀眼的粉鑽項鏈。墜子是一對銀色的天使翅膀,而翅膀的中間是一顆粉紅色的心型小鑽。
她怔仲,為這瞬間的驚喜失了神,「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從昨天到今天也不過才短短二十四個小時啊!
在中午休息的時候特別去的,可是章為曄不打算說出口,只是替她戴上。挑選禮物的時候,他就覺得這顏色和她白暫的膚色很相配,果真如此。
他深邃的眼注視著她,道:「很美。」
聽見他這句話,呂書儂愣了一會兒,忽然哭了。
她雖不是那種不顧形象的大哭,章為曄見狀還是很緊張,不解地問:「為什麼哭?」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落淚,呂書儂抬手抹去淚水,笑著說:「沒有,我只是……太開心了。」
因為她一直以為,如今他們還是和過去一樣,只是她一頭熱,單方面的喜歡他而已。儘管提出交往的人是他,可是畢竟沒有聽見他說過確切的愛語,她不否認自己其實很不安。
但原來他只是不擅長表達,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而只是這樣,就足以使她感動落淚了。
見她仍哭著,不明所以的章為曄抓了抓頭髮。他也不知要從何安慰,索性抱住她。「別哭了,你哭得好像我對你很壞一樣。」
聞言,呂書儂破涕為笑,親吻著他。「相信我,你沒有對我很壞。」
她忽然想到,自己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高中時再次見到章為曄後,她一直很想找個機會向他道謝。儘管早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是她始終耿耿於懷,而且不斷告訴自己,就算被當作神經病也無所謂,幾乎成了跟蹤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