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上了一整天的課,白以悠收拾好書包,習慣性地想等同學走光後再獨自離開。
她在班上的人緣不算差,但也不甚好。在師長同學的眼中,她是個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的資優生,待人客氣有禮,但她總是若有似無地和同學們保持適當距離,又不加入同儕的任何小團體,所以並沒有幾個深交的朋友。
她會變成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從小父母雙亡,養成了她早熟的個性,國中時,出眾的外表讓她在學校裡受盡女同學的敵視,加上某些男同學不當的愛慕行為,讓她學會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因此,現在的同學們只以為她是個文靜乖巧的女孩子,殊不知總是沉默的她,其實也很想要一個朋友。
或許她已經找到了……白以悠粉唇勾起一個微笑,在江梵面前,她居然能毫不拘束地抬摃,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
思緒至此,心裡正想著的那個名字突然由尚未離開的同學口中說出來,令她有些意外地望了過去,仔細聆聽。
「喂!聽說三年級那個江梵……對,就是那個大哥大啊,他昨天把齊園高中的幾個大尾打個半死,聽說對方還有開山刀耶!可是他一個人居然打贏他們所有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確定他打贏?他今天應該沒來上課吧?不然訓導處一定轟動的,說不定他已經不知道被砍死在哪裡……」
「不可能啦!誰不知道江梵打架超厲害,齊園高中的學生現在都不太敢來惹我們茂重的人呢!」
「告訴你,聽說他以前還殺過人,前科纍纍,打架算什麼……」
聽到這裡,白以悠倏然站起,提著書包準備回家了。她再也待不到大家全走光,因為那些話令她擔心起江梵。昨天他傷得不輕還堅持送她回家,今天他居然沒來上課,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那些對於江梵負面的傳聞,她則完全沒聽在耳裡,就昨天和他交談的感覺,江梵並不像那種人。
在同學們略帶訝異的目光中,她幾乎是小跑步地回家,然後換上一身便服,煮好了外婆的晚餐,留下一張紙條,但在出門前,她忽而停下了腳步。
腦海裡迸出了江梵他家那個空空如也的廚房,還有他垃圾桶裡的幾個泡麵碗,她又轉回頭替他準備了一個超大份量的便當,才出發前往目的地。
憑著過人的記憶力,她來到江梵家門口,猶豫了半晌才按下電鈴,心裡既期待他平安無事的來開門,又有些矛盾的希望他不在家,不會看到她貿然上門的尷尬。
片刻後,門裡傳來幾道跌跌撞撞的聲音,然後她聽到他低咒一聲,門霍然被拉開。
「搞什麼?誰啊?不知道老子我今天閉關練功嗎……咦?是你?」見到來人,他很是意外,心裡浮出一絲自己也理不清的竊喜。
美眸瞇起,上下端詳了下他的傷勢,似乎沒有她想像的嚴重,才一天時間他已活蹦亂跳了。「你今天怎麼沒有去上學?」
「我閉關啊!我昨天傷得那麼重,就算是打電動也需要回氣的時間,何況我可是個活生生的人。」他好整以暇地擋在門口假笑,似乎沒有讓她進門的打算。「小悠悠,才一天不見你就想我了?」
「你身上的傷有換藥嗎?」她不理他的插科打諢,昨夜一晚的相處讓她知道,隨他起舞的話,他絕對有那本事把話題扯到天邊去。
「你特地來替我換藥?」他難以置信她的……責任感他以為她會想離他這種小流氓越遠越好。
「嗯。」她不否認。「除非你是貓頭鷹,頭會一百八十度旋轉,否則有些傷口你應該是擦不到的。」因為幾乎都在背上。
看他似乎仍猶豫著要不要讓她進門,她使出殺手鑭,提起了右手的大袋子。「還有便當,吃不吃?」
「請進!」二話不說搶來便當袋,江梵側身讓她進門。其實傷口已經不痛了,他只是懶得出門覓食,可是泡麵又吃到怕了,她這個便當無疑是天降甘霖。
回到沙發上坐下,他大老爺扒開便當蓋就開始狂嗑,沒想到幾道簡單的菜色,居然令他吃得津津有味。
「這便當……你做的?」一邊吃飯一邊還要說話,他挺忙的。
「是我做的,好吃嗎?」從小失去父母,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她,總是需要為出外工作的外婆準備三餐,久煮成良廚,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有點自信。
「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到他幾乎可以把便當盒都吃下去。
白以悠淺淺一笑,他的吃相對一個廚師而言,無疑是最好的讚美。然而雙眸瞄到比昨天又髒亂一倍的客廳,笑容又緩緩消逝,細眉最後合攏了起來。
「那個,全是垃圾嗎?」她指著茶几上的垃圾山。
「是垃圾。」他鼓腮大嚼著晚餐,一邊模糊不清地回答。
「還有那個,」白細的指頭移到沙發上的衣服山,「是髒衣服?」
「唯一乾淨的那件你昨天穿走了。」趁吞下菜後回答了長長一句,他馬上又把嘴裡填滿。
「你的客廳……」最後她環顧了一圈。「會擺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什麼東西?」什麼時候話題跳到這裡?他停下筷子,劍眉興味十足地微揚,「你該不會趁我傷重要洗劫我家吧?」
「差不多。」因為這裡已經超過她忍受的極限了。站起身,她走到廚房,在櫃子裡翻出大垃圾袋,然後回到客廳,開始把她看不順眼的東西往裡頭丟。
江梵盯著她的眼神由納悶變為恍然,看來這小學妹還有點潔癖呢!
他並沒有制止她的行為,反而像看電視般一邊吃便當一邊觀察著她的動作。他發現她連整理的動作都相當文雅,卻十分有效率地在短時間內將他目光所及的部分清理出一定程度的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