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謹慎些就好了,額上一道三公分左右的傷口有點深,血沾上牛奶濺濕了一張臉,因此沒細察到這道破壞美麗的痕跡,他真該死。
「他」不該受傷,全是他的錯,他會找最好的整型醫生除去愈後的疤痕。
「他」是美麗的,而且絕色。
「喂!我是不是傷得見不得人?你老實說,我保證不半夜磨刀。」砍他個七、八段。
他忽地回神,心口一驚邪惡念頭──他想佔有「他」!「咳!沒事,額頭擦破皮。」
秦獅暗罵自己的猥瑣,小男孩都不放過,他根本連禽獸都不如。
「是嗎?把鏡子拿來我看看。」她不相信他的說詞,男人最會騙人了。
他依言遞上。「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勒索還是賠償?我家境清寒,自食其力,勒索的話我會叫你去死,要賠償就多多益善,我拿布袋來裝。」還好,傷口的地方可以貼OK繃。
一旁的管家噗地笑出聲。「少爺,他可真有趣。」
「少爺?」她鬼叫了一聲。「哇塞!他老得足以當標本了還叫少爺,你有沒有搞錯?」
「我三十四歲……而已。」咬著牙,他冷瞪地報出不為人知的歲數。
「先生,我必須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該上保養課,或是換個保養師。」她一開始設定是四十歲。
差個六歲不算什麼,對一個有錢的男人而言,財富代表一切。
「秦獅。」
「嗄?」她知道他是秦獅,全台灣最粗魯的男人,有殺妻……殺未婚妻的嫌疑。
而她一點也不懷疑他有暴力傾向,瞧她一身傷便是最好的證明。
奇怪,剛受傷的時候不覺痛,怎麼一會兒工夫就渾身抽痛不已,她該不會快死了吧?
「我的名字,秦朝的秦,萬獸之王的獅。你呢?」他很少主動告知姓名。
「藏璽璽。」一出口她頓時懊惱,萬一他訂的是光明報怎麼辦,那不穿幫了?
「髒兮兮?」這是什麼怪名字?「小孩子不要戲弄大人。」
呼!好險,第一關達陣。「那是綽號啦!我姓張,單名是惜,張惜就是我。」
「張惜……」感覺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裡。
正當秦獅欲釐清迷團時,一位四十開外的醫生已拎著黑色手提包進來,一眼就看清誰是病人。
「小朋友,你傷得很精采哦!」剛進來時,他已看見一攤被牛奶暈開的血漬。
「精采?」這是哪來的蒙古大夫?該不是庸醫吧!打算折磨她至死。
※ ※ ※
「啊──你輕點,你想謀財害命去找他,我沒有……啊──你是魔鬼、你是撒旦,倒了一瓶碘酒……」
慘叫聲不絕於耳,事實證明阮醫生不但是庸醫,而且祖先肯定待過錦衣衛,下手又狠又絕情,冷血得枉顧傷患還有神經,消毒水沒浸棉花就直接滴在傷口上,而碘酒更是浪費地整瓶倒在大腿上順流而下。
根據他的說法是方便省事,因為她穿著短褲的緣故,所以兩腿都有嚴重的挫傷和擦傷,一個個找傷口太費事,反正都需要治療,早點完成消毒殺菌的程序才不會發炎、潰爛。
瞧他說的是什麼鬼話,當她是沒受過教育的村夫野婦呀!幾分鐘的時間哪來的潰爛?他用的是硫酸還是水銀,腐蝕性高過藥性。
「阮醫生,你可不可以輕手一點,他離家畜還有一段距離。」淒厲的叫聲使人揪心。
阮正達微瞇起不可置信的眼。「你在替她心疼?真看不出來你還有人性。」
她,沒錯。
行醫十來年了,形形色色的病患接觸過不計其數,他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孩子,只是不瞭解一向認為女人是天下最卑劣生物的男人會為她心疼,進而說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他要不是發燒過度就是精神異常,待會得順便檢查腦子是否長瘤,一反常態的言行通常是病發前的症狀。
「放你的狗……我是怕他死在我車下,到時又是滿天瘋話。」他硬生生地吞下出口的髒話,不願污染「他」一雙探索的清眸。
他是沒人性,可是在「他」面前,卻莫名其妙地收斂惡形惡狀,不想嚇死「他」。
「喔,原來是你下的手呀!好好的一個人被撞得慘不忍睹,真是可憐的孩子。」嗯!腳有輕微骨折。
「不要亂用驚悚的成語,我還沒死。」本來不淒慘,醫生手一過,不慘都不行。
阮正達呵呵地一笑。「樂觀的小朋友,你知道我是醫生吧!」
醫生職權大過天。
「你在耍什麼陰險?要是敢拿我的傷口大作文章,我拿牛奶瓶追殺你。」一聽就知沒安好心。
「哇!秦獅子,你撞到一位天才耶!腦筋靈活得想死都很難。」他一臉知音難求的若渴樣。
眉頭一皺的秦獅不太高興他的「熱心」。「做你的工作少生是非,台灣的醫生非常多。」
意思是不缺他一人,隨時可替換。
「你對我的職業多少尊重些,小時候的你和現在沒兩樣。」一樣沒長進,未進化。
記者本能超越了肉體疼痛,新聞性的直覺迫使藏璽璽衝口而出。「你認識這個粗魯鬼?」
「粗魯鬼?」
兩道男音同時揚起,一是忿忿然,一是忍俊不已。
「很不幸,我們是表兄弟。」他先處理輕微的傷口,至少大傷口已經止血了,稍後再進行大工程修補。
「他有兄弟……」她揚高了音量,好像聽見狗會無性生殖般。「呃!他不是石頭蹦出來的嗎?」
「好問題,值得研究,待我回去翻翻族譜。」他故作沉思地點點頭。
「姓阮的,你還想活著走出去吧?」口氣陰沉的秦獅滿臉不快。
哼!兩人當他的面討論,要他無動於衷地看笑話似的,除非他躺在闔上的棺材裡,從此不再有呼吸。
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該死地令人發火。
阮正達裝出害怕的表情。「別殺我,我只是賺你少少診金的窮醫生。」
「小丑。」他冷哼一聲,看向「他」一身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