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幼青轉過身去,懶得理會。
討厭啦,臭屁!
「來啦,干吃東西不是很無聊。」他冷不防湊上來哄人。
看見他吃得一嘴糊的樣子,施幼青忍不住拿起隨身揣在腋下的巾子替他擦嘴,擦完卻得好想死,只要跟他在一起她越來越像婆媽,索性把巾子往他臉上扔。
「跟花臉貓似的,這副德行!」
朱紂嘿嘿笑,把巾子抓下來見施幼青不注意便藏了起來,她也不當回事。
「快點快點啦……」
施幼青狠狠咬了口瓜,不作聲。
「……補肺阿膠馬鈴,鼠粘糯草杏仁並,肺虛火盛人當服,順氣生津嗽哽寧。」一個連珠炮。
她遲疑了下,也不甘示弱。
「百合固金二地黃,玄參貝母桔甘藏,麥冬芍葯當歸配,喘咳痰紅肺氣傷。」
「嘎,不賴嘛,我以為你是糊不上牆的泥巴 。」
「你才是呢!」
「再來!」
「誰怕誰?!啊,你幹麼偷咬我的瓜……」
月光在小小的院落中移動著,屋裡那一藍一錦兩個人影被月光拉出剪影,斜斜的挨在了一塊。
皇子集體打架這種事原本可大可小,民間的小孩有哪個不常打得頭破血流的?只是事情傳到皇帝耳中,九五之尊找去問了話,最後說是從輕發落,年紀大的罰了半年俸祿充公,至於十一皇子荒唐頑劣不知上進,關他禁足一個月。
施幼青聽到消息非常唾棄,覺得皇上表面看似公平,其實偏心不已。
那位大老爺也不想想那麼多人打一個人,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這種處罰方式,真不知道哪裡公平了?
這天,施幼青一樣在藥房裡忙著,負責跑腳的小丁子跑了進來,臉色有幾分倉皇。
「小青,有人找你。」
「誰呀。」
「你還不快點出去,是八皇子。」
「他?你叫他等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就去。」
小丁子像是看出土文物一樣的看她。
「你什麼身份啊你,居然敢叫八皇子等?施幼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她擦手,放下手邊事物。
「知道了小丁子公公,我這就去。」
她差點忘記在這座遼闊無邊的皇宮中,八皇子是主子,她是奴婢,剛剛太偕越了,難怪小丁子要光火。
「你這丫頭,到底有誰治得了你?!」
在小丁子的注視下她穿過門廊,繞過門藥房,大半個圈子,承受耳裡關也關不住竊竊私語和好奇的眼光。
「嘿嘿,大家好啊。」
這個朱非是找她麻煩的,光明正大的指名道姓找她,這下半個御藥房的人都以為她試著爬上八皇子的床……嘖!真麻煩!
朱非就站在白玉石階下,反剪雙手,看似悠閒的眺望著雲深處。
「八皇子,好久不見。」她彎腰福身。
「總算看到一個比較有人氣的人了。」他轉身,依舊是一副目中無塵的模樣。
「你真難侍候,奴才對你恭敬嫌無趣,對你無禮也不行,真不好拿捏。」
朱非雙眼如寒潭,卻在聽見施幼青談不上恭敬的話以後淡淡泛起了笑意。
「是誰讓你不愉快了?」吃了火藥喔。
「只是小事,不敢擾了八皇子的視聽。」就是你,就是你,心裡咬牙臉色卻變也不敢變。
「你何時這麼客氣了?」
一陣子不見,她越發嬌俏動人,輕靈淺淡的綠色宮服套在她身上格外醒目,為了方便做事,窄窄的袖子滾著寬邊的白錦緞,還是一條烏溜溜的辮子,辮子尾用紅繩線緊著,素顏的臉蛋帶著與生俱來的粉色,無與倫比的可愛。
「我一向都這樣好不好?」循規蹈矩沒一會兒,她又故態復萌。
朱非笑。
她是特別的,她完全不同於後宮那些急著要討他歡心的女人,想笑她就笑,想皺眉也不會管他在不在意。
他非常喜歡這樣的她。
就因身在充滿算計詭譎的皇城,她自然才那麼可貴。
被朱非狹長的雙眼冰涼涼地看過一圈,感覺像是要被看進無底洞似的,施幼青很不習慣他的眼光,老實說她一開始就不喜歡他的眼光,那眼,叫人侷促不安。
「把手伸出來。」
「嘎?」
朱紂很少這樣命令人,他不管做什麼每一步到照顧到她的感受。
她溫馴的伸出手,潔白的掌心馬上被放入一隻羊脂玉雕的寒蟬。
那蟬身上有抹剔透的紅絲,施幼青雖然不識貨,可在手中沉甸甸的,又是從朱非手裡拿出來的,這東西價值肯定不菲。
「這……要給我的?」
「難不成放到你手裡了我還會收回來?」
「我以為你只是借我看一下。」
朱非放聲大笑。
「我不能拿,這太貴重了……」
「我奉旨出宮辦差,在路上買的小玩意,給你結在髮梢當飾品剛好。」
那裡好?她要真的帶出去風騷,不用半天就會出事了。
她一個受人使喚的藥房宮女,就算把手腳都當了也買不起這隻玉蟬。
「如果不想要就把它扔了。」看她低頭不吭聲,朱非矛盾的脾氣揚起,動怒了。
「這麼漂亮的東西怎麼可以丟,太暴殮天物了。」她連忙搖頭,不用這麼極端吧?
「那就收下,只是個小東西。」有絲滿意打他眼中滑過。
「謝……謝八皇子。」把玉蟬捏在手心,只有道謝了還能怎樣。
「希望你喜歡。」他像是要求得什麼承諾般。
「讓你破費了。」她小心翼翼,生怕說了不該說的。
儘管得到不是心裡想要的那個回答,不過看到施幼青小心的把玉蟬放進袖口裡,那份心意讓他太過森冷的五官融化春暖。
「我剛才問過了太醫內管領他說你一整個下午都沒事,一起去看看老十一吧。」
被這尊貴的八皇子一問,那些怕事的老頭誰敢還敢硬把她留下來得罪他?這麼淺顯的道理……唉。
但是可以見到朱紂,其實她是願意的。
「你的消息靈通,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的耳目。
「生在這樣的地方,不靈活些能活得方便嗎?」奴才們得小心揣測他的意思,他們這些身為人家兒子的,又何嘗不需要謹慎的陪伴那個叫父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