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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哪是我的功勞啊!」碧喜順口到。

  「哪是誰的功勞?」懷烙詫異。

  「哦……」她連忙答,「咱們鄰居也是善心人,聽說我們辦了養生堂,特意叫他的夥計過來幫忙。那間屋子,便是那夥計修的,不要錢的。」

  「是嗎?」

  「還有咱們的糧食、衣料,也統統是他賣給咱們的,價錢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呢。」碧喜又道:「否則我哪有這麼大本事,用一點點銀子,辦這許許多多事兒啊!」

  「那該好好謝謝人家。」懷烙點頭笑。

  「喲,說曹操,曹操到。」碧喜朝門外一指,「那夥計來了。」

  說話間,只見一名高大的年輕人,背著一袋大米,朝這邊來。看上去像個鄉下來的小夥子,有些傻呵呵的。

  「大齊哥,你來得正好,剛才咱們家小姐還問到你呢!」碧喜上前道。

  「小姐?」年輕人見懷烙,一陣發楞。

  「大齊哥。」懷烙順著碧喜的叫法,「辛苦了,你家主人替我們做了這麼多事,我們卻一次沒去回訪,真不好意思。」

  「小姐,別這樣說,咱們爺樂意的。」年輕人憨厚的笑。

  「不過你家主人是做什麼的?姓甚名誰?改天回訪,也好不失禮啊。」

  「呃……」憨厚小夥子抓了抓腦袋,「做什麼的,我沒敢問……姓什麼,反正我只知道叫他爺……總之是個生意人吧。」

  這算什麼答案?

  懷烙與碧喜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對了,我們爺還是個聰明人!」他傻呵呵地補充,「他常常出些題目考我,訓練我的腦子,比如,他說:『有三個袋子,一個裝著花生糖,一個裝著松子糖,一個兩樣摻半,三個袋子上的標籤都寫錯了,你要嘗幾顆,才能把標籤全貼對』。」

  「什麼?!」滑落剛音,懷烙頓時臉色大變。

  「小姐,你知道答案?」

  「你們爺……怎麼回答的?」

  「他說,只須嘗一顆。」

  會是湊巧嗎?

  或許吧,天下奇人異士如此之多,憑什麼同樣的考題,別人就不能出?

  可心裡仍有一種奇怪的預感,總覺得那……那就是他。

  「大齊哥,能帶我去見你們家爺嗎?」她咬唇道。

  「呵呵,當然啦。」

  「現在,馬上。」

  「啊?」

  「方便嗎?」

  「可以,今天爺正好在家。」大齊笑,「其實我每一次到這兒送東西,爺都會守在家裡,等我回去,就問長問短的。」

  「問什麼?」

  「就是在這兒見著了什麼人、聽說了什麼事。我還覺得怪呢,平時爺從不打聽這些。」

  這是他嗎?天底下除了他,應該不會有人再這樣關心自己……

  可那夜他的冷絕,又讓懷烙懷疑自己在妄想。

  顧不得沉重的身子的不適感,她硬要往隔壁去。

  她步履蹣跚的跨入高高的門檻,穿過院子,來到書房。那一襲白色的身影頓時刺入眼簾,一望就欲落淚。

  直覺沒有錯,為什麼上天不讓她安寧,偏偏要製造這樣的一次又一次重逢?

  「回來了?」葉之江轉身順口到,不意看到她立在門邊,霎時臉色大變。

  「我讓大齊帶我來的,本想回訪一下此處主人,可想到,主人就是你。」懷烙緩緩向他走去,低聲道。

  他僵立著,無言以對,彷彿做賊的人被逮個正著。

  「為什麼幫我?」她對炯目直視他,「為什麼悄悄搬到我隔壁?不要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巧合。」

  「其實……」他喉嚨微顫,終於開口,「那晚古廟相逢後,我就再沒離開你……」

  他說什麼?她聽不清,抑或,難以置信。

  他在暗中保護她嗎?一直悄悄跟著她到承德,助她完成心中覺得快樂的事嗎?

  為何要遮遮掩掩的?為何還要說那樣絕情的話語,讓她肝腸寸斷?

  「你到底什麼意思?」懷烙以為乾涸的淚水,此刻又湧了出來。

  生命好似忽然恢復鮮活,掏空的身體又被溫暖填滿……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葉之江輕輕答。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能巨大地觸動她的聽覺,帶來山河撼動。

  「你知道?」懷烙深深喘息,「可那晚……」

  「對,我故意的,」他總算承認,「我以為我們在一起,總覺得會想起往事,不能再有幸福,所以我選擇偽裝。可我又放不下孩子,放不下你。」

  他的最後一個字,是「你」。

  如果,這句話調換一下順序,她或許以為他只是出於責任,可重音落在「你」字上,卻讓她有滿溢的驚喜。

  的確,他還愛她……就算一直隔了國仇家恨,他還是放不下她。

  上次離京後,他回到同濟會的大本營,本想就這樣把她忘了,一心一意做個反清復明的義士,可是,每天晚上,他都夢見她。

  不只夢到他與她初識到訣別的點點滴滴,還夢到似乎是前世的誓言。

  他記得,自己擁著一個與她面容酷似的女子,那女子淚流,滿面,拚命將他推開,然而,他卻執意把她困在懷裡,死也捨不得放手。

  第9章(2)

  「我們終生無子,不會有幸福……」她在他耳邊哽咽。

  「只要今生相守,累積緣分,來世便可以找到對方,彌補缺憾。」他卻堅定啲答,「我們有相同的印記,一定能找到對方。」

  這句話,烙在心底,哪怕夢醒,仍然歷歷在耳,彷彿剛剛才從他嘴裡道出。

  他忘不了她,放不下她,卻不知道該怎樣再見她——直到那天。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他獨自去赴一個流匪的約,才到古廟門口,看到被縛宮廷侍衛,他心裡就撲騰直跳,生起一種預感,感到自己與她不期重逢。

  果然,當他故作鎮定,走近廟堂,看到了她。

  當時他心裡如同江河倒流,要緊緊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激顫。

  他仍舊笑,溫和如風地笑,這從容淡定不過是偽裝。

  他找了個藉口,救下了她驚愕碧喜,在荒郊野芬嶺中道出絕情的話語,與她們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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