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幾個小子,將店裡最近剛進的珍珠首飾都帶來,知道上官家有好些長輩,因此另外又帶了些玉製品。
上官武玥給奶奶、姨奶奶、姑姑、大娘、二娘,還有自己的親娘都挑了些東西,秀兒也給選了一份,最後是他小娘子的珍珠簪子。
「就先這些吧,銀子明日我會請賬房先生送過去,大掌櫃辛苦了。」
「是,謝謝上官少爺。」
一下子賣掉許多玉器跟各種金銀首飾,田家掌櫃開開心心的去了。
將簪子收在手裡,上官武玥回到了別院。
房內只點了一盞燭火,小娘子側臥在床上,唱著他沒聽過的小曲兒,一下一下的輕哄著兒子。
花開見他進來,對他笑了笑。
走到床邊,兒子小嘴微張,看來已經睡著了。
「睡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吧。」
「那還哄,讓奶媽帶去旁邊小房睡就好了。」
「捨不得嘛。」小娘子輕輕摸了摸兒子的臉,「每天看著他,都覺得好幸福,有時候就算他只是看我一眼,我也覺得很高興。」
說完,花開輕手輕腳的下床,就像往常一樣給夫婿取下外褂,不料卻聞到一陣幽蘭香氣。
女子的香粉味。
以前偶爾會出現,但已經很久很久沒聞到了,她還以為……
他沒回來吃晚飯是因為去找詠詩姑娘了嗎?
這香味在他們剛成親沒多久後就出現了,當時雖然不舒服,但也只能告訴自己,男人嘛,別說找姑娘出遊,就算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何況,她又不是真正的何家千金……說是這樣說,但內心其實是不願意的。
他找姑娘出遊不願意,三妻四妾更不願意。
察覺她的神色有異,上官武玥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
他端詳著她的臉,「明明就有,快說。」
「我……你……」
我?你?
她拿在手中的袍子,隱隱傳出一陣香氣,他當然知道那是詠詩慣用的香粉——所以她是因為他身上有女子的香氣而不高興嗎?
雖然他並不認為跟詠詩出遊有什麼,不過既然小娘子不喜歡,他倒是不介意解釋一下。
「不喜歡我身上的香氣?」
小娘子咬著下唇,不吭聲。
「一般女子用的是香膏,但我相熟的姑娘用的是香粉,有時風大點,就算不近身也會沾染,至於那姑娘,是賣藝不賣身的,你放心吧,我跟她只是喝酒猜令,聽她彈些曲子。」
原以為這樣說小娘子一定就開心了,沒想到她卻小聲問:「那……你喜歡那姑娘嗎?」
「挺喜歡。」看到小娘子暗淡下去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不過我現在更喜歡你。」
這話當然不盡詳實。
他並沒有真的去比較小娘子跟詠詩在他心中的喜歡程度,確切來說,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詠詩聰明,博聞多學,跟她可以說古道今,無所不談。小娘子溫和善良,對長輩孝順,對下人體諒,面對他總是笑語嫣然,偶爾他事務繁忙深夜未睡,她總不忘給他送些點心到書房,是個再完美不過的妻子。
剛成親時,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漸漸有了幾分喜愛。
也就因為這幾分喜愛,他不介意哄哄她。
果然,聽他這麼一說,小娘子臉上馬上綻開笑容,喜色難掩,「真的?」
「真的。」
「你什麼時候開始更喜歡我的?」
「你這問題倒是難倒我了。」上官武玥笑說:「我今天原本沒有要請那姑娘來彈琴,不過下人自作聰明去請了,到後來上了船,我才發現原來很久沒跟她一起遊湖,你想得起我上次遊湖是什麼時候嗎?」
花開搖了搖頭。
「我也想不起來,不過,大概就那時候吧。」
*** *** ***
幾日後,上官武玥跟妻子說起,下個月可能要去北方一趟。
「怎麼這麼突然?」
「你知道六王爺明年大婚的喜服是由莊子做的吧?」
「知道。」
「莊子裡的紅染是蘇木提煉,不過去年蘇木產地因為雨多,所以不管再怎麼套色,顏色總是稍淡,當然一般人穿是很好了,不過要送入皇宮給太妃過目,恐怕不容易。」
花開急道:「那怎麼辦?」
之前她就是為了避免「戲弄朝庭命官」所以才嫁入上官家,如果上官家呈上的喜服不合太妃的意,而被認為是「戲弄太妃」,那可不是找個人上花轎就可以糊混過去的。
「所以才要去北方一趟。」小娘子明明白白的擔憂,讓他覺得頗溫暖,「黃河邊上有個小村,叫做莘集村,今年發現了很好的赭石,我看過樣石了,顏色極好,挖出的人正待價而沽,我打算下個月跟永齊去一趟。」
花開聽了眼睛一亮,莘集村?那、那不就是她的家鄉嗎?
如果他能帶她去……她們姐妹離開時,隔壁的王伯王嬸剛抱孫子,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不管有沒有人,她都可以去問問看有沒有吉祥、如意,還有富貴的消息。
或者,她可以留口信,若是姐妹回來尋訪,請她們到江南絲湖莊找人……
上官武玥看著小娘子一臉又驚又喜,神色不定,似乎是為了什麼高興得過了頭,正想問她,沒想到她卻一下子拉住他的手。
「你……不是,夫君,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上官武玥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來這句,饒是見多識廣,還是微有驚訝,「你去那裡做什麼?你如果是悶壞了想出去走走,我們在竹山上有避暑小院,過幾日我帶你去那裡住幾天。」
「不是,我……我想去莘集村。」
「你去莘集村做——」他突然想起,她那幾隻小兔的兔窩不就叫莘集村嗎?
沒錯,就是叫莘集村。
所以她不是想出去走走,而是真的要去那個地方。
「告訴我為什麼要去?我可以考慮一下。」
「我……以前一個朋友住在莘集村。」
「你從小生在何府,哪來的朋友?」
「是府中的小丫環啦。」花開急著解釋,就怕他不肯讓她跟,「我自小跟她在一起,情如姐妹,可……可是她不是賣給府裡的,是按月領工錢的,後來攢夠錢,她便回鄉了……我常常想起她……沒一天忘記過她……總想著有一天要去找她,就算只說幾句話也好……不然,留個口信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