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安份守己的吃著他拿手點心可沒使壞,他不該朝我翻白眼。」她有做錯什麼嗎?
低頭看了看一身輕便裝扮,她不以為有失禮之處。
他笑了笑輕按她手心,一臉她很糊塗地看向她手中的筷子。「你讓他很傷心。」
恍然大悟,她輕嗔地怪他帶壞她,舉止優雅地放下筷子改拿叉子,老闆的臉色才稍微回復正常顏色,少了乍紅乍綠。
「來不及裝淑女了,他已經看透你的本質是野丫頭。」他取笑地再餵她一口楓餅。
「天揚,嘲笑淑女是件不禮貌的事,你要道歉。」她不能再吃了,肚子全是奶油味,好膩。
方靜湖的一表正經逗笑了她的男人,魏天揚愉悅的招來服務生再上一客香蕉船,而且要附上兒童用的小湯匙和圍兜兜,以及一杯冰開水加蛋黃。
他的要求再度令人傻眼,服務人員苦笑的走到老闆身邊低喃了幾句,老闆的臉當下脹鼓成河豚,惡狠狠地切起石榴當是分他的屍。
「好,我道歉,你把左邊黃色的罐子遞給我一下。」灑點糖粉可以抑制他想要了她的衝動。
「黃……黃色?」她的表情變得很慌張,舉棋不定的盯著左邊三個造型不一的小罐子。
「怎麼了,你還要點名不可……」他的笑聲乍停,急閃而過的省悟讓他攏起眉心。
「我……我看不見……黃色……」她艱澀地吐出苦澀的一句。
沒有訝異的魏天揚只有心疼。「小企鵝的那個,我有嗜甜症。」
未曾感受過不知少了顏色的滋味,他記得田中毅曾經說過她的世界只剩紅、藍、綠,其它的顏色是一片荒蕪,分不清是白是黑。
起先他不瞭解主色皆在,為什麼瞧不見分色的痛苦,看她抖動的唇瓣失去血色,他的心好像針扎進去一寸,驀地感到疼痛卻無法拔起,為她所受的苦感到憤怒。
有誰捨得傷害純淨良美的她,竟陷她於掙不開的心籠之中自我埋葬,他絕不原諒讓她失去歡笑的人,即使他得不到救贖,必須和魔鬼打交道。
她不是不在意別人的傷害,而是不知該如何在意,尋不著出口徘徊在最接近心臟的地方,以為那裡最安全。
「不問我原因嗎?」方靜湖由羽睫下方凝睇著他,臉上的笑意不太真實。
灼熱的眼光停放在她柔美面頰上,魏天揚只是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輕愁。
「我愛你只因你是你,你的好與壞、悲與喜我都願意承擔。」
「天揚——」她感動的紅了眼眶,隱約看到白雲的顏色。
「噓!不許落淚,不准欺負我心愛的小女人。」他低頭吻去她眼角成形的淚滴。
這是什麼感覺,彷彿有一股熱力由胸腔中湧出,讓她手癢地想彈奏莫扎特D大調第二十六號鋼琴協奏曲「加冕」。
「瞧!像個小傻瓜似的,下回我不蹺班帶你開溜了。」他取笑的撣撣她的睫毛。
方靜湖破涕為笑的咬他的手指頭。「你一定會被扣工錢。」
「那我只好來拿你來抵債咯!」他俯低頭湊近她頸側,輕嗅只有她才有的一抹荷香。
「嗯哼!我和你可沒什麼關係,你窮死吧!」咯咯咯地笑著,她的神情散發出戀愛中小女人的嬌態。
「我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呢!」魏天揚趁機偷了個吻,召告主權。
茶坊裡有十幾雙羨妒又不齒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月的光華,他們心裡都有一個骯髒的念頭,認為自身的優越絕對能取代那個流浪漢似的工人與佳人共效于飛。
可是他不給任何人機會,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刷下愉快的臉,目光森冷的狠視蠢動的男人,誰敢靠近一步就是找死。
她,是他的。
「女朋友又不是老婆,沒義務當你的抵押品。」方靜湖一臉恬靜地打趣著。
「嫁給我不就得了……」忽地一愕,他的表情有幾分不自在,像踩到貓尾巴。
一時間,兩人的神情都有些尷尬,彼此錯開來不看對方的臉,但是不到三秒鐘又轉回來互相凝望,淡淡的曖昧融化在空氣中。
誰也不想開口,沒人願探索答案的背後是否甜美,相愛的時間雖然沒有長短的限制,可是對於心中有結的兩人來說,還走不到結婚的境界。
魏天揚的眼中有著愛人的倒影,他仍有走在霧中的迷惘感,擔心眼前的她是一場鏡花水月,夢一醒什麼都是空,捉住了也等於失去。
一條無形的線橫隔在其中,他不敢跨過去,她在對邊微笑,看似親近卻遙遠,碰觸的心少了一層坦白。
霧裡有風卻吹不散,心底有結卻解不開,靜默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就在老闆看不慣他們用筷子糟蹋他精心烘培的點心,準備下逐客令時,一個用三宅一生包裹的套裝美女先他一步走上前,淚盈滿眶的用著深情雙眸低喚——
「揚哥,你還不想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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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家的感覺最敏銳,稍有一絲情感波動都難逃耳目,立即牽動神經中最纖細的部份,反應出不尋常的感應電波。
秀麗的短髮俐落大方,五官立體而明顯,合宜的剪裁服貼出玲瓏有致的女性曲線,酒紅色的高跟鞋襯托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勻稱美腿,沒人敢說她不出色,精明幹練地具備都會女子的特色。
可是那雙盈盈淚眸充滿感情,沖淡了她給人的強悍感,宛如一朵明艷的玫瑰正遭風雨摧擊,堅強中的脆弱叫人想去疼惜。
或許是日子太平淡該加點料,順遂的人生總會起點變化,表情不變的方靜湖悠靜的觀察兩人的互動,清亮的眸中不因突然加入的陰影而暗淡。
選擇其愛,愛其選擇,愛的真諦是信賴,如果連自己所選擇的對象都不能給予信任,那麼就不配談愛。
即使胸口升起不舒服的壓迫感,胃裡的酸液一波波,她仍不置一語的靜觀其變,態度泰然的等著男友做何反應再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