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工人打扮的他獨佔視野最佳的窗邊,長春籐的枝蔓如瀑輕覆,既有美景又有美女,怎不叫人好生嫉妒又有些輕視。
真的很刺眼,感覺像是精緻的七色蛋糕旁擺上一碗糊掉的餛飩湯,人家用刀叉優雅的品味,他是大口呼嚕地吃,引來無數的側目視線。
在眾多客人裡頭,有一桌正在商討新一波購屋計畫,三男兩女以清靜為考量坐在最角落處,神情專業的不受任何影響。
但是,為首的女主管似乎有一絲敏銳的抬起頭,穿過一室的喁喁細語瞇起眼,彷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著她,而她不確定他是否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別夾了,我吃不了那麼多,你想把這間店吃垮呀!」她不敢量體重了,肯定是直線上揚。
看出她的小心翼翼,魏天揚分食她盤中的蘋果冰糕。「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再胖個三、五公斤剛剛好。」
有點肉才健康,纖瘦的身體對病菌的抵抗力削弱了幾分,喂胖她是他當前的責任。
「三、五公斤?!」方靜湖失笑的算算一塊奶油蛋糕的卡路里,為他的不懂女人的愛美天性而搖頭。
「等我想競選美豬選拔再來當我的飼主吧!」
物以類聚,好像同樣怪品味的人都容易聚集在一起。
聯合女子出租大廈原本是男賓止步,可是自開春以來已打破不少慣例,進進出出的男人快要和裡頭的住戶達成等數。
不怎麼合群的十二個女人看人的眼光都有點不同凡響,什麼土財主,音樂總監,藝術品收藏家,還有西班牙貴族,甚至是彼此對立的黑幫老大和刑大警官。
更有殺手來湊熱鬧,別提那個高居總裁職位的比薩小弟,形形色色的新成員簡直剽竊了女子大廈的特色,叫人看了傻眼。
所以她也不能免俗地對個建築工人心生好感,主動提出交往的要求。
套句一臉鬼樣的和風的真理!是你的絕跑不掉,不用痛苦掙扎妄想逃出宿命的安排。因此她逃也不逃地接受命定之人。
並非她篤信宿命論,而是和風的詛咒太可怕了,每一本她剛起頭的小說一定牽扯出一段情緣,無人倖免的全成了她書中的男女主角,連寫書的人都不能避免地出賣愛情。
當她聽憐憐說和風又進入系列書的閉關期時,她的心裡已經開始不安了,就怕上次被大廈女人逼出一本稿子的她會報復,從中加油添醋地讓她走不出門見人。
與其讓人一枝筆主宰未來,她寧可自己作主挑個男人來愛,免得和風弄個奇怪的男人來配。
望著那雙厚實有繭的大手,有絲臊熱的方靜湖微赧了耳根,彷彿彈奏著輕歌劇中的
「愉快的戰爭」充滿期待,小約翰.史特勞斯的精神已附著其中。
那雙有力的手給她戀愛的感覺,讓她失去的熱情重新復活,她的心有著音樂,壯麗而蘊藏豐富的幻想,明麗,典雅。
她習慣一個人的孤寂,可是他的出現好像是理所當然,不做思索地向他伸出手。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更確定他是她要的男人,她的選擇沒有錯誤,當人生的半圓來到跟前時,她會緊緊的捉住,如同她初學琴的堅毅,永不鬆懈。
「你就算胖成豬也是我眼中最美的女人,沒人及得上你。」她是星辰,她是日月,永不熄滅的光芒。
「這是讚美嗎?」方靜湖舔舔唇,舔去殘存的奶泡。
眼底一黯,魏天揚撐起上半身朝她唇上一吻。「別引誘男人,我們的自制力相當薄弱。」
要不是顧忌她是個老師,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拉她到暗巷狂吻一番,而不是意猶未盡的淺嘗芬芳。
「你……」臉一紅,她端起奶茶假意啜飲。「節制點,大家都在看我們了。」
魏天揚愛寵地將她拉到身邊餵她櫻桃。「他們是在欣賞你的美,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天揚,我不許你妄自菲薄,我所選擇的你是最好的,無可比擬。」握住他的手,方靜湖堅定而帶著愛憐的目光輕撫他掌心硬繭。
這是一雙可靠的手。
她不知那句輕揚的「天揚」引來角落幹練女子的注意,收縮的瞳孔瞬間放大,不放過細微動作地注視兩人。
尤其是看不見臉孔的男性背影。
「傻氣,沒人是無可取代的,在你眼中我是最好的,可是旁人卻看我是髒兮兮,妄想摘月的工地老鼠。」他感覺很窩心,笑容中含著說不出口的深情。
情在深處,一言難訴。
方靜湖略帶氣憤的瞪著他。「工人又怎樣,憑勞力賺錢不虧欠任何人,比起我這個音樂界逃兵更高尚。」
人無貴賤,對得起自己就好,別人的眼光不過是一種俗氣,看不出石頭也有石頭的可貴處。
並非鑽石才璀璨,陽光照射下的樸石有著古老魅力,訴說著遭人遺忘的恆久故事,它的價值遠勝於人們賦予的價碼。
「音樂界逃兵?」魏天揚狐疑的斜睇著她,不明白她的含意。
侷促的一笑,她學他用筷子夾蛋糕。「不太名譽的過去,不提也罷。」
「不會比我的過去更糟糕,我坐過……」牢。「呃!走私船。」
「我坐的是六星級游輪,不過我從上船吐到下船。」她知道他有事瞞她,但她能體諒他有不能說的苦衷。
人人心中都有一處不為人所知的神秘花園,除非他願意邀請她進入他的花園,否則她不會要求他給她一把開啟花園的鑰匙。
如同她也有著秘密,小心收藏著不想別人看見。
瞭解她故意岔開話題不去逼問他的過去,眼底愛意加深一分的魏天揚動容地握緊她溫熱小手。「老闆在瞪你了。」
「真的嗎?」方靜湖心虛而帶著調皮目光斜睨臉皮抽筋的茶坊主人。
「他認為你破壞他店裡的格調。」而且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