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破難重圓,覆水如何收。
他的冷漠讓她心寒。「你在怪我癡傻不成,我答應過要等你出獄。」
但他失約了。
讓她傻傻地懷著一顆期待的心在夏炎下等待,強烈的日光照得她虛脫脫皮,兩腳發麻地不敢移開視線,就怕錯過由監獄大門走出來的身影。
由日出等到日落,由欣喜變成落空,冷暖交替的心情難以言喻,她不相信自已等不到人,堅持地讓黑幕掩蓋了她,直到月墜西方。
最後看守大門的警衛才好心地為她詢問,計算機資料上映著「假釋三年」四個大字。
她差點因受不了打擊而暈倒,他居然假釋了三年卻沒知會任何人,不曾回家也不曾透露下落,讓她癡癡傻傻地多捱了三年。
為他癡,為他傻,為他神魂顛倒,可是他送給她的卻是冷酷。
「那是你的片面決定,我從來沒同意過。」當時心灰意冷的他不想耽誤她的青春而堅決與她畫清界線。
「你在怪我沒去看你對不對?」當年她被限制了行動自由送往英國。
輕歎了一口氣,魏天揚掏出皮包付帳。「過去的事不要再提,將它埋葬吧!」
「不——」白雪亞尖銳的一呼,將矛頭指向無辜的第三者。「你被她勾引了是不是?」
狐狸精不一定全是狐媚樣,越是清純越可怕,搶了人家的男人還要佔為己有,以弱者的姿態博取同情好鳩佔鵲巢。
「我?」失笑的方靜湖指著鼻頭一訝。
「別把她扯進來,有什麼不滿衝著我發洩,是我負了你。」他一心維護心愛的女人,忘了白雪亞不服輸的個性。
笑意極悲的白雪亞咬破了下唇一吮甜血。「她何德何能擁有你的呵護,她是個小偷,偷走了我的幸福,我要她還來。」
兩眼迸射索討的厲光,化身夜叉來討人,若是膽小的人怕是虛軟了腿求饒,不願成為她獠牙下的食物。
「胡鬧,別在大庭廣眾下讓自己難堪。」魏天揚嚴詞厲色的制止她滿口胡話。
「心都丟了還在乎難堪,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我的愛情。」她語氣堅定地丟下戰書。
「互相傾心才是愛情,單向的強求只會傷痕纍纍。」方靜湖不願有人因她而受傷。
白雪亞冷誚地露出怨懟。「風涼話人人會說,換作是你能釋懷嗎?」
「我……」能嗎?她自問。
第六章
他們訂過婚?!
處在震驚中的方靜湖不知如何反應,神情呆滯的恍了神,耳中迴盪著讓心微酸的那句話——
我是他的未婚妻。
妻是牽手共度一生的人,在神的見證下宣誓忠誠,不離不棄,相互扶持,直到生命終了那一刻才放手,至死不渝。
而她說她是他的妻,那她又該自處於何地呢?
「未婚妻」一詞代表他已許下一生的承諾白首偕老,那需要多深的情份才能下此決定。
時間是愛情的殺手,距離考驗人性,換作是她絕對不會花費九年的時光去等候一個男人,相思的煎熬會把人逼瘋。
「問吧!」
嗄?!要她問什麼?
莫名的一句話叫她摸不著頭緒,他們幾時離開茶坊的,為何她一點記憶也沒有?
依稀記得他們逃難似的奪門而出,她根本沒做好準備就被他往機車後座一塞,呼嘯的風吹痛她的耳朵,然後她什麼都聽不到。
感覺像過了好久好久,她的思緒是模糊一片,乍起乍落縈繞著他曾訂過婚的事實,始終無法釐清心頭的愁緒從何而來。
說要信任他,可是一碰上和愛情有關的話題,再理智的人也會變成傻瓜,絲盤纏繞地將自己困在繭裡抽不出絲源。
難得歎息的方靜湖幽然一慨,抬起頭詢問他什麼意思。
誰知她看到的只是他逐漸走遠的背影。
「咦!是海?」
難怪她覺得風很強,吹亂了一頭長髮。
解下足上的涼鞋用手指勾著,與他背道而行的方靜湖輕踩著沙,慢慢地沿著海岸撿拾細白的小石子,和他漸行漸遠。
愛情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她不會去苦苦追逐男人的背影,一份感情的維繫並非單靠一個人的努力,想要去愛就要有所覺悟。
長期浸濕在音樂裡,她不懂什麼叫屈就,什麼又是妥協,指落琴音起,離鍵餘音繞,音樂的世界只需要樂譜,喜、怒、哀、樂就在她飛舞的十指間,用不著討好別人來委屈自己。
即使是她採取主動,適當的尊嚴還是不可少。
一直往前走的魏天揚以為她無聲的跟在身後,當他捺不住性子回頭要牽她的手時,赫然發現自己像個傻子,喃喃自語收不到響應,原來她遠在另一端踩著浪花。
一時間,他好笑的搖搖頭,手插在口袋往回踱,嘲弄自己的杞人憂天,她完全不像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唯唯諾諾,只會以他的意見為意見。
「好玩嗎?」
方靜湖一如平常地朝他笑笑。「反省完了嗎?」
「反省?」
「難道你在撿貝殼?」沒有呀!他兩手空空。
大概被其它遊客撿走了。
魏天揚一頭霧水的攤攤手。「講句我聽得懂的話。」
「不難理解吧!你若不是在反省或是撿貝殼,不然幹麼一個人傻呼呼地直往前走,像要走到世界的盡頭?」幾乎與海融成一色。
瞪了一眼,他氣悶的幫她解開打結的髮絲。「你不會追上來呀!」
「為什麼呢?我以為你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受打擾。」她故作無知地撫上他掌心的繭塊。
「你就不怕我走掉?」她未免太放心了,讓人很不是滋味。
當他在苦惱該如何向她解釋時,她居然雲淡風輕地逐潮踏浪,放任他自尋煩惱地想辦法挽救他們的感情。
他從沒想到世界這麼小,事隔多年以後還會遇上已當上建築公司經理的故友,牽扯出另一段他極欲埋葬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