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麻煩,早跟你說過我沒事,這點傷根本算不了什麼。」腳一踢,他硬生生的踢死一隻灰鼠。
「在你眼中是一點小傷,可是在我心上是一份愧疚,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口水一吞,她害怕的盯著牆角正在進食的大蜘蛛。
天哪!真大,她居然在吃小狗。
好想吐……
「別看了,叫你別跟你偏不聽,你要走趁早。」手一揚,魏天揚輕輕地遮住她的視線往上帶。
理智警告他別再錯下去,趕走她才是他應該做的事,真要她看見他落魄的住所方肯死心嗎?她不是他供養得起的嬌貴名花。
但是拉鋸的情感如邪惡的惡魔不斷慫恿,在他耳邊反覆的遊說,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將她留在身邊久一點。
就算是一場夢也無妨,此刻他的手是牽著她的手,手溫相透。
住了將近三年,頭一回心生厭惡的魏天揚不想承認這幢危樓是他的居所,它的髒污弄髒了她的白玉雙足,髒亂的環境使她擔驚受怕。
不該帶她來的,他是鬼迷了心竅才故作無知任由她胡來,這種自我懲罰的生活不必由她來承受,他簡直可鄙的利用她的善良來圖自己不可能實現的夢。
趕她走,趕她走,趕她走,你還不夠可笑嗎?小小的傷就妄想博取同情,未免太不知羞了。
不,是她硬要跟來的,沒吃過苦的嬌弱花兒是該受點教訓,誰叫她多管閒事非要他上醫院縫了二十幾針,提了一大袋醫療用品當他是垂死的傷患,他並沒有錯。
不對,她怎麼說都是出身高尚的好女孩,善良純潔和他是不一樣世界的人,他能忍心看她噙著淚一步一步怕踩重地提心吊膽嗎?
誰管她,雞婆的下場是她自找來的,他給過警告,是她不聽……
「該死,你少碰樓梯扶手,它們一點也不牢固,小心摔死你。」不,他不想吼她的,可是看到她緊張的神情他會心疼。
早知道他們之間會有交集,他一定毫不考慮地挑間好點的房子住,絕不讓她有皺起眉頭的機會。
嚇了一大跳的方靜湖捂著胸口,默默地在心中彈奏李斯特F小調第十四號匈牙利狂想曲。「你脾氣一直都不好嗎?」
「不,我一向控制得很好,直到有個不怕死的女人硬要『送』我回家。」魏天揚似笑非笑的冷視她,一手扶著她的腰避免她跌倒。
儘管他表現得不近人情,非常冷漠的模樣,但是眼底流露的柔情是藏不住的,不時地呵護她不受雜物絆倒,先一步除去可能令她心慌的小東西。
他不是溫柔的男人,也沒人教會他什麼是溫柔,可是他細心的小動作仍叫人動容,粗獷的外表下是一顆細膩的心。
而他所謂的壞脾氣並不是針對她,每一句失控的咒罵對象都是他自己,因為他不願她看到他最壞的一面,她值得更華麗的迎接。
絕非他那間破房子。
方靜湖有點想笑,他的表情真像鬧彆扭的小男孩。「這是我應盡的禮儀,你用不著踢垃圾桶出氣。」
很奇怪,他明明擺出一副凶樣,可是她不怕他,反而覺得他很好玩。
「去他的禮儀……」魏天揚在心裡啐了一句S開頭的粗話,不太高興的擋在樓梯口不讓她上樓。
「魏先生,你不請我上去坐坐嗎?」都爬了三層樓梯了,再爬三層不成問題。
「你在流汗。」他忸怩的裝出冷酷,想用袖子去擦又發現他一身無處不髒而作罷,停下腳步是想讓她休息一下。
「魏先生,我想流點汗不會死人,而且我很渴。」太久沒運動了。
香汗淋漓的方靜湖用藥袋搧風,陰沉的空間雖然有些涼意卻不通風,讓人背脊涼颼颼但心頭悶熱,冷熱夾攻怪不自在的。
但她沒發現魏天揚呼吸變得急促,兩眼專注的盯著她額側的汗水逐漸凝結成珠狀,一點一點地慢慢順著粉頰滑落,直入藕白的細頸沒入起伏的胸口。
他的低咒引來她的不解,手一舉高微露豐滿的胸線,這下換他冒起熱汗了。
「叫我天揚。」魏先生聽來十分刺耳,令人非常不舒服。
「好吧!天揚,你到底要不要請我進去你的房子坐一下?」她腿很酸。
魏天揚一把搶過了她手中的藥袋逕自往上走,不讓她瞧見他臉上近乎傻氣的微笑,他喜歡她低柔的嗓音輕喚他的名字。
他走得並不快,有意無意的等著她跟上來,包裹著紗布的手臂滿是雙氧水味道,可是他仍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驅逐他已習慣的惡臭。
沒有門牌號碼,沒有指示樓層的阿拉伯數字,兩人一前一後地爬到五樓,他倏地像是想到什麼的疾言厲色,表情不自然的要她罰站十分鐘,而且不准偷看。
不過為之傻眼的方靜湖在三秒鐘之後忽然逸出笑聲,繼而按住肚子不發出大笑聲,再一次佩服他超凡入聖的忍耐度。
她不用偷看還是能將屋內的一景一物收入眼底,房子爛也就算了,沒想到門也一樣爛到令人爆笑,坑坑洞洞活像二次大戰遺留下來的歷史傷痕。
真的,她發誓絕對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靠一下背等他把垃圾山剷除而已。
砰地!
看來有百歲壽命的門板應聲而倒,不偏不倚的砸向正拎著一包可疑物品的倒霉鬼,她吃驚的瞠大眼怕砸死人,止不住的笑聲由嘴角流瀉而出。
她知道這時發出笑聲有些不得體,可是她相信只要看到他此刻模樣的人都會忍不住捧腹,一碗泡麵的空盒扣住他後腦勺,三條年代已久的黑色麵條剛好掛在他鼻樑上形成瀑布。
該假裝視若無睹嗎?
還是當次英雄拯救落難中的黑狗兄?他此刻的狼狽肯定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災難,而且絕當不成王子,他太黑了,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