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朝雲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無助的躺著,有哭泣的衝動。
好痛—但這份疼痛不單單來自頭上的傷口,還有心,只是為什麼她的心會痛?
迷糊之中似乎有雙琥珀色的眼眸纏著她,那雙眼讓她感到熟悉,可是她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看過。
她無聲的尖叫,想要坐起來,但是渾身上下使不上半點力氣。
力不從心讓她放棄了,意識開始模糊、飄遠,令她無法再去思索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我妹妹沒事吧?」安朝儀看著昏迷的安朝雲,難掩擔憂的問著大夫。
「暫無大礙。」大夫收拾藥箱,一邊說道,「但她的頭似乎撞到了堅硬物,傷痕不深但卻很長,可能會留下疤痕。」
聞言,安朝儀的眉頭微皺,妹妹打小便是個美人胚子,渾身上下完美無瑕,現在竟然破相了。
「留下疤痕無所謂,只要她平安就好。」他難掩疲累的說。
「好好休養即可。」
「這就好,謝謝大夫!」抬手一揮,安朝儀請等在一旁的下人把大夫送出去。
他站在床邊,神情凝重的低頭看著昏迷的安朝雲。
妹妹失蹤將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來,他試過各種方法尋找,就是沒有她的下落,但他不放棄,依然鍥而不捨,也許是老天感動於他們的手足之情,終於讓他找到妹妹,但她卻受傷昏迷中。
他伸手將她散落在蒼白臉龐旁的黑髮給撥開,她的頭髮比印象中短了許多……
「少爺。」
聽到門外的輕喚,安朝儀的眼神一斂。
「小翠,」他交代候在一旁,安朝雲的貼身婢女,「照顧小姐。」語畢,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站在房門外恭敬等待的是從小在安家陪著少爺、小姐一起長大的長工—安卓。
「有事?」
「發現小姐那地方的東西要怎麼處理?」安卓的神情也寫著凝重,「那些東西好奇怪,小姐到底從哪拿來這些東西?」
「等她醒來,我再問她。」安朝儀心不在焉的表示,「你找幾個信得過的人,把東西放進北邊倉庫,別讓消息走漏。」
「我知道。」安卓點頭,「可是老爺那邊呢?」
「我爹和多克先生上紫禁城去,這一來一往少說也還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進廣州城,所以到時再說吧!」
「是的,」安卓看著安朝儀,視線看著房內,「小姐沒事吧?」
「會沒事的。」他的口氣篤定。好不容易將失蹤的她找回來,說什麼也不能讓她有事。
「聽少爺這麼說,小的就安心了。」安卓放下心中大石。
安家小姐不單美麗溫柔,而且還良善大方,不論對什麼人都好,他可不想要看到她受半點傷害。
安卓轉身正打算要離去,但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踅了回來。
「少爺,」他掏出腰間的東西交給安朝儀,「這是方才您抱小姐回府,匆忙之間從您身上掉出的玉珮。」
他看向安卓攤開的掌心不由得有些怔忡,這是他們死去的娘留下來的玉珮之一。
他娘死前,從廟裡替他們兩兄妹求來的玉珮—屬於他的是一尊莊嚴的觀音,而朝雲則是一尊笑口常開的彌勒佛。
在朝雲失蹤時,他遍尋不著她的身影,最後只找到她隨身佩帶的玉珮,這些日子裡,他一直都將玉珮隨身帶在身上,似乎要藉由留著這個玉珮,保留自己與妹妹的連繫。
安朝儀緩緩伸出手,接過來,緊握在手心。
「這是朝雲的東西,等她醒了之後,我就還給她,」深吸口氣,安朝儀收起紛亂的情緒,如今妹妹已回來,一切都沒事了。他語帶催促,「去吧!盡快派人把事情處理好,別讓人發現了。」
最近朝廷為了查禁鴉片一事弄得滿城風聲鶴唳,一向從事洋行買賣的安家受到官府的關注自然最多,所以在這個時候,安家的一舉一動要更小心謹慎,何況還有個從朝廷告老還鄉的宦官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更得小心為上。
安朝儀的目光看著安朝雲的閨房,他一手緊握著她的玉珮,另一手則握著一條價值不菲的白金鏈子和一隻銀戒。
這是從昏迷的她身上取下來的,他從沒看過這樣的東西,他也想不透她身上為何有這些陌生的物品。
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現在他就算想再多也是枉然。
一切等朝雲醒來之後,這些東西的來處他自然會明白。
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安然無恙,不管在她身上發生了多少事,只要她活下來就好!
他發誓,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掐死她!
雷予辰冷峻著一張臉走在街道上,高大的身軀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穿著二十一世紀的白襯衫、黑長褲,來到十九世紀的中國,但他不懂的是,這些中國人又不是沒見過洋人,幹麼一直盯著他看?
雷予辰堅定的腳步並沒有因為來往的注視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他的嘴一撇,懶得理會他們,他都還沒有覺得周圍那些穿著古裝走來走去的人奇怪咧!
這是公元一八三九年,清道光十九年。
從滿清入關,定鼎北京後,這個國家曾經富強一時,造就偉大盛世!國域版圖之大,僅次於同樣來自塞外民族的元帝國。
只是這樣的一個國家,怎麼也沒料到最後會因為鴉片,使英國的炮艦轟開了閉關鎖國的大門而走向亡國一途。
在一個小孩子拿著一根糖葫蘆擋住他的路,站在他的面前盯著他不放之後,雷予辰對天一翻白眼,決定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安朝雲,不想被注目。
這筆帳他會算在安朝雲那個女人身上,然後修理她一頓。
竟然偷了他的時光機跑回清朝,害得他只能氣急敗壞的跟來。
一想到她,他臉上除了怒氣之外還有掩不去的擔憂,她偷走他的發明無所謂,偏偏她偷走的那台時光機還有些技術面的問題還沒有克服,一個弄不好,或許她就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之中,至今他也不敢確定她的安全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