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雲想衣裳花想容……會向瑤台月下逢。
月中十二位花仙,溺溺姿態令人惜,廣寒宮裡春秋無,哪知人間夏冬苦。
誰知那日兔兒頑皮,慫恿園中花兒下凡遊玩,十二位神仙駕雲輕飄攬水鏡,人間一日游,回首已是尋無根,讓兔兒給吃了。
無從依附,仙魂寄居凡人屋,被那浪漢子瞧了去,畫下「十二客圖」傳詠後世,重入回歷經人間苦,輾轉來到二十一世紀的台灣。
或是有緣,畫此圖的後人重得先人張敏叔新繪之「十二客圖」,因緣際會之下,覓得花魂精魄神似的十二位出塵女子,並與之共居。
高貴、雅淡、清純、動人……種種花資,因此有了十二客花居。
貴客牡丹——藏璽璽,是名財經記者,職員志願也是成為傑出的財經記者,可是奇怪得很,她總是在無意間挖到藝人的八卦新聞,搞得編輯主任哭笑不得,想改換她的工作內容去跑影劇路線。
近客芍葯——常弄歡,脾氣火暴卻有點神經兮兮,老是草木皆兵地以為每個人都要找她麻煩,她創作的詞曲首首暢銷,追著邀歌的藝人一大堆,筆名就叫「隱名」。
幽客蘭花——何向晚,是近年竄起的新銳雕刻家,曾以一尊「綠涅觀音」震驚全世界,目前被國內視為國寶級大師,行事極其神秘,不願曝光。
野客薔薇——馮聽雨,個性高傲,為人清冷不浮躁,是世界級少數的知名女賽車手,中性的外表俊美無儔,擁護者無性別之分。車急如豹,不受任何氣節或車隊招攬,酷愛獨來獨往,一笑難求。
壽客菊花——言醉醉,專長是開膛剖腹,而且擁有合法執照,每年中央政府都得付給她高額薪資,民間百姓的說法是法醫,正確的官方職等是驗屍官,一刀劃下明明白白,案情得以水落石出。
仙客桂花——宋憐憐,是出了名的「遊牧民族」,一張嘴吃四方,白話一點是打工族,四處尋找「錢」途,是最富有的窮鬼,因為她是唯一優遊在各大鄰居中的「小」朋友,鄰居們都非常有錢且慷慨,提供她無數的打工機會。
佳客瑞香——倪想容,號稱是台灣第一的活百科全書,任職於國立圖書館,一顆金頭腦價值連城卻甘於平凡,捨館主之職屈就於小小的管理員,老是藏在書堆中不見人。
清客梅花——沈戀梅,有著天籟般的完美歌聲,讓聞者為之動容,多少經紀人和唱片公司老闆,捧著天文數字的鈔票求她簽約都不為所動,寧可窩在朋友的餐廳當個默默無聞的小歌手,不涉紅塵地唱著屬於自己的歌。
雅客茶花——和風,是個極度厭惡電腦的言情小說家,就是坐在家裡閒來無事做做「手」工,一雙拖鞋走天下,能不出門絕對看她賴死在和室桌前,握著一支筆天馬行空,慵懶的生活觀像菲律賓女傭,沒人相信她是幻想不食人間煙火的創作家。
靜客荷花——方靜湖,生性淡泊,因為無法在掌聲中找回昔日熱愛的音符,便毅然放下如日中天的演奏事業,成為某所學校的音樂代課老師,主教鋼琴。
素客丁香——袁素素,人如其名十分樸素,不愛以飄逸輕靈的外貌引起太多注目,刻意打扮得平凡叫人忽視她的存在,有時像個大樓清潔婦,誰也看不出她原來是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
十二位女孩,十二篇愛情故事,在花的季節展開,一片片飛舞的花瓣像是她們的歡笑和淚水。
在一幢十三層樓高的「聯合女子出租大廈」裡,愛情一步步逼近。
第一章
「今夜你在哪裡,是否和家人在一起,還是一人孤獨徘徊在街頭不知何去何從呢?猶豫今晚該往何處去,或是在狂熱作樂,今夜你在哪裡,打通電話給老朋友吧!說說近況,聊聊午夜的寂寥,讓凌晨陪伴你度過今天的最後一段時間,我們先來聽一首『寂寞的酒』,由蕭何主唱……」
略帶悲傷的音樂在午夜時分響起,歌手滄桑而苦悶的歌聲隨著電波播送至台灣每一個角落,不管是高山還是峻野,它無私的伴隨每一個不眠的孤獨客。
海拔一千兩百公尺的偏遠山區,有座白色的三層建築物立於山壁間,搖搖欲墜的招牌寫著xx綜合診所,上頭的幾個字跡不知何故斑駁而落,只有診所兩字最醒目。
一杯提神的咖啡又濃又苦,吃剩的泡麵爬滿螞蟻和蟑螂,微寒的晚風一陣陣沁入破了個洞的玻璃,看得出年代的棉被發黃染污得像回收物。
兩眼無神的盯著窗外景致,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應該是就寢時間,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只有夜行生物和繁星滿天的夜空不肯沉睡。
啜飲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溫暖四肢,神色極為平靜的男子什麼也不做,就著月色聆聽收音機傳來的低柔女聲,享受著一個人的寂寞。
今夜你在哪裡?他在心裡回答:我在放逐的原野之中找尋答案。
多少的山中歲月是寂靜的,人的時間也在山嵐中凍結,一直找不到信服自己的信念,他仍舊懷疑著,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日昇日落。
那個夜裡大概太寂寞了吧,被世界遺忘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渴望有人交談的空虛幾乎將人逼瘋,然後他發現她。
一個以聲音安慰人心的傾訴者,夜半時分帶來關懷和溫柔的黑暗天使,她讓他在無人的空間得到一絲心靈的平靜。
今夜你在哪裡?今夜我和你在一起。
「……下面回答的是來自汐止的陳先生,你問凌晨什麼是愛情,為什麼女朋友老是愛查勤,你真想知道嗎?」
是的,他也想知道。
愛情是由何種成份組成,為什麼虛無縹緲得叫人無法一手促握,似在眼前卻遙如天際,看起來簡單其實複雜得無公式可解。
一度他以為愛上明亮動人的她,淺淺的笑靨帶著溫柔的眼神,細心的照顧他衣食起居,無微不至的程度讓他差點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