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對台灣人來說很稀奇,但是她一到日本就得自個鏟雪,那種苦頭可是罄竹難書,即使手凍得發紅髮僵還是得一鏟一鏟的將車道的雪鏟乾淨,否則會出不了家門。
她不喜歡雪,甚至厭惡飄雪的季節,冬天是她最憎恨的一季。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哪壺不開提哪壺,台灣的風景會輸給日本嗎?
叛國賊。
袁素素又笑了,笑他使起性子。「送我去取車吧!不然你得先吃幾顆傷藥。」
「我偏不。」他寧可得內傷。
「你……姓言的,你很欠扁吶!」這也不,那也不,存心和她唱反調。
「我叫言笑醉不是姓言的,護士對醫生要尊重些。」被她捶幾下不痛不癢,說不定他反過來心疼她手痛。
袁素素很無力的抬高下巴睞他。「有見死不救的醫生嗎?」
「我……」高興怎樣。
正當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名著急的婦女滿身是血的奔了進來,眼淚不停的往下滴落,直催著醫生趕快跟她走。
專業的素養讓兩人停下爭執,以最快的速度先檢查婦女的傷勢嚴不嚴重,確定她並無大礙才行動一致的準備醫療器材。
低重的山嵐越聚越多了,冷颼颼的風一陣一陣的吹來,今年最強的冷氣團來臨了。
雪,也即將來到。
★★★
若有人說她的車破到不堪使用,那麼她會建議他們來看看她所乘坐的古董車,幾近解體的車身居然會動實在叫人感到不可思議。
車窗少了一片,車門把要掉不掉地半連著,稍微使點勁可能會帥氣的說拜拜,車牌上的字跡模糊不清,要有人猜得出什麼字可說是天才。
如果不去看它的外表,她會以為這是一座形似車子的小坡,嫣紅娃紫好不熱鬧。
有誰看過車項長滿花花草草?
沒有是吧!
除非刻意標新立異引人注目,否則沒人會把愛車當盆栽用。
而他,她心目中形象已破滅的言醫生並非故意灑上種子讓它們發芽,而是他的車子不知去哪裡打了一場泥戰沒清洗,任由泥塊陷入車子凹縫中日曬雨淋,然後泥土中的芽根自然抽出葉。
後來大概是小鳥在上面拉屎,各種野生的花草蓬勃發展,迅速地佔領整個車頂,讓它看起來非常滑稽,像人坐在一片草地快速滑行。
若不是身側有個哭哭啼啼的婦人直抽噎,她大概會大笑三聲嘲笑他的懶惰。
「待會下車後你走我後頭別太急,我叫你蹲你就要蹲,千萬別傻呼呼的站著。」言笑醉仔細的叮嚀。
希望她別被嚇著才好。
「為什麼?」她怎麼有種深入龍潭虎穴的感覺?
「不要問那麼多,自個留神。」說多了怕她不敢下車。
「花花草草」停放在一幢放牧羊群的平房前,言笑醉一馬當先,如頭大熊的護住身後兩名弱女子,小心的前進不忘觀察左右。
如果不說人家會以為他是警察,行動敏捷的前進,在門前停了一秒閃身門側,左腳一抬用力的踹開大門。
「蹲下。」
沒有猶豫的袁素素立刻拉著婦人閃到一旁蹲下,一陣風由頭頂飛掠而過,她正狐疑是何物時,玻璃瓶破裂的聲響著實嚇了她一跳。
真可怕,差點就砸到她了,裡面藏了殺人要犯還是凶神惡煞,怎麼沒問一聲就往外丟危險物品?
她有點擔心那頭大熊。
「該死的,是誰又給他酒喝?」他不是嚴禁山下的商店不准賣酒給他,是誰偷偷地出售。
最好不要讓他查到是何人昧著良心賣酒,否則他要那間商店關門大吉。
「是他當兵的朋友帶了兩瓶高梁來,兩人久未見面一高興就喝起酒來。」她擋也擋不住。
「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看他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婦女吶吶的含著眼淚回答,「一開始他的情況還不錯,和朋友有說有笑的聊起軍中事,我以為會沒事……」
「以為會害死你,你被打得還不知教訓嗎?」教過那麼多次仍是教不會保護自己。
「我真的不曉得為何他朋友一走,他馬上變得兇惡地四下砸東西,還動手打我們母子……」她嚇得人都呆了哪記得通知誰。
「你兒子呢?」
「在廚房。」她叫他躲在碗櫃裡以免被打死。
滿目瘡痍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情景,桌椅傾斜還算是小事,硬生生的被折斷才叫恐怖,茶車凹陷滿地茶渣,血跡斑斑活像戰後慘況。
更叫人痛心的是他們從半密封的碗櫃將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抱出時,他面容慘白的只剩下一絲氣息,汩汩而出的鮮血將地面染成一片紅。
不看他臉上、身上其他大小傷痕,光是大腿的血再不止住,他就算不被打死也會失血而亡。
「你……嗝!你們是誰……敢跑到我……我家亂……亂來……」
一開口,沖天的酒氣就令人受不了。
言笑醉皺眉大喊,「老古,滾開,我要救你兒子。」這死酒鬼,叫他戒酒偏不聽。
等他酒醒之後肯定追悔不已,又哭又鬧的吵著要去死。
酒意染紅了眼的老古用力地揮揮手。「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是言醫生,你給我一邊好好反省去,別阻礙我救小強。」言笑醉一把推開他,將桌子扶正充當平台。
酒會讓人迷失心智,被推了一把的老古不高興的發起酒瘋,火大的大吼,「你一定是我老婆的姘頭故意冒充……嗝……言醫生來騙我……你……你沒有鬍子……我打死……你這個……冒牌貨……」
他跌跌撞撞的衝過來,掄起拳頭就想打人,氣得自認為脾氣很好的言笑醉都忍不住發火。
「素素,你先幫小強止血,我藥箱裡有強心針先給他十CC,然後剪開他的褲管等我一下。」
「是。」
訓練有素的拉開三角巾先作簡易的止血處理,依照他的指示消毒、注射,不敢遲疑的袁素素直接沿縫線剪開,露出的猙獰傷口讓她不禁倒抽了口氣。
是怎麼樣殘忍的父親狠得下心傷害自己的孩子,報仇似的想打斷兒子的腿,透出皮肉的斷骨足足有兩寸長,若接得不好他的一生就毀了,終身跛著足無法快行。